第十五章 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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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开盘前,严振明、刘辉和唐晔都到了。严振明脸色凝重。他对刘辉说:“这次咱们吃了051几百万股,恐怕要拉肚子的。”刘辉满脸的疑惑,问:“这话怎讲呀?有什么利空消息?”严振明说:“利空消息倒是没有。”他将与吴骞谈话的一些内容告诉刘辉,并强调说:“这些股票,除非有一定的差价可搏,才可进行些短线操作。否则让吴老板认为我们在玩成交量,去赚返佣,这就麻烦了。”

    刘辉听了这话,心里冷了半截。原本来坐庄操盘,他认为又是一个赚钱的机会。这钱有三部分好赚。操作成功有奖励是一部分;自己私下里跟庄又是一部分;通过手续费返佣又是一部分。赚这些钱足够买套住宅外加一台车。他打着如意算盘兴致勃勃在此操作,未想到变幻莫测,自己的兵马未动,却被半路里杀出的“程咬金”三板斧将他们与原庄家议妥的接盘的筹码抢得精光。原本大大咧咧地被请来坐庄的,如今却变成偷鸡摸狗似的跟庄,心中好不晦气。跟庄想赚大钱,又是几百万股,那是不可能的。显然他打得如意算盘中,已有两粒珠子掉了,剩下的就只有返佣赚钱一粒珠子了。他昨晚还在琢磨,如何在公司本金不亏的情况下,来回多捣腾几下,做大成交量,多搞些交易返佣,所谓“堤内损失堤外补”。他自信,按自己的操作水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哪料到,就这么一粒赚钱的珠子,还得扔掉。这次全部的赚钱希望都将成为泡影,他如何不泄气。岂止是泄气,他还感到忿然,他觉得被人戏耍了。戏耍他的人他竟隐隐感觉是严振明和唐晔,他铁板着脸,冷冷地说:“搞不清这里面有多少名堂,变化多端,谁吃得消。”

    严振明觉得这话刺耳,他感觉到刘辉对他的不满,甚至怀疑自己搞名堂。他心中也不痛快,冷着脸说:“说话要托托下巴,不要带刺。我严某待人向来直来直去的,既不卖朋友,也受不了别人的暗箭。”

    严振明这话也明显带刺,刘辉听了也受不了,他忍不住责问严振明:“严总,话说说清楚,谁在暗箭伤人?”

    严振明冷冷地瞅他一眼,说:“交易返佣之事,吴老板怎会得知?没人得意地四处渲染,别人怎么知道?”那话显然在指责刘辉。

    刘辉不服气,站起身来,情绪颇激动:“凭什么就认定是我说的,知道此事的人,除我们三个外,还有那证券的黄总,吴老板的关系,我比你们都疏远,凭什么呢?”

    唐晔见两人斗嘴,忙劝阻说:“别吵了,给外人听见多不像话,事情不顺,大家心里都窝火。发发牢骚就算了。内部哄讧,更影响操作情绪,行了,两位老总都坐下。”

    严、刘两人毕竟都是有身份之人,经她一劝,也冷静了许多,都坐了下来。唐晔说:“我认为这返佣之事,没人泄出去,像吴老板这么精明之人,又对证券之道了解透彻,歪门邪道之事他比我们懂得多。既然市场有这返佣的诱饵,他猜也猜得透,只是提醒我们而已。”

    刘辉认为唐晔分析得有理。严振明也不反对。刘辉认为:既然吴容忍我们的“自留地”的所得不超过他“大田”的所得,那咱们不妨就这么做。

    严振明说:“本来就想与你们商议这事,你一不高兴,我心绪也不好,就这么斗起嘴来,真滑稽。”他说到自己心绪不好时,有意无意瞥了唐晔一下。唐晔感觉到他那眼神中情义深沉,让她心中一震,居然有种不安和内疚了。

    刘辉忙道歉说自己不是。“好吧,”严振明说,“既然大家观点一致了,就好办了。马上就要开盘了,准备一下吧。”

    一会儿,开市了。大盘微尔低开,051股票也与大盘同步,微微低开,开盘的量极小,与昨日比较,反差甚大。

    严、刘、唐关注051盘面的变化,盘口静悄悄的,成交冷冷清清,买卖挂单稀稀疏疏。严等三人觉得奇怪,昨日的巨量成交,盘面一片狼藉。而今日,倒像在昨日的狂轰滥炸中,多空双方都筋疲力尽,无力再斗,表现出暂时的平静。刘辉认为:今日庄家定然要为上攻做准备,反复震荡洗盘,将些浮筹清除出去,但他却吃不透震荡的幅度。他估算上下限的振幅,在这振幅的区域做些低吸高抛的准备。然而051盘面并未与他预料的那样配合,整整一上午,成交量极稀少,明显的散户行情。股价不上不下,徘徊在昨日的收盘价附近。偶尔成交了上千股就算是放量了。这盘面看得令人沮丧,打不起劲头来。刘辉却仍然坚信,对方在等待时机,今日会启动洗盘战役。他必须盯紧盘面,捕捉战役启动的迹象,松懈不得。

    严振明对刘、唐两人说,他打算明日去051企业调查一番,这儿的事就辛苦两人了,有事打手机联系。

    姚义武今日没去公司,直接来天信证券。他认为今日沈强也一定在此,他想撞他个措手不及。看沈强如何解释不上班,却窝在证券公司炒股票的事。他也思忖好,如沈强反问他如何也不上班,来证券炒股?他不打算马上告诉他自己来证券的真正目的。就说是来此谈业务的,也给他玩玄虚,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算计得兴奋,不打算立刻就进这证券公司,先查查停车场,是否沈强的车子已经来了。他不希望在走道上与沈强遇见,一定要想法在大户室里逮他个正着。他在周围观察会儿,却没见沈强的车。他认为沈强也许早到了,打发司机将车开走了。因为这附近的停车场很小,已停满了车。他看看表,知道已开盘了。他不准备再在外观察,便信步走入证券公司。由于他并不知道沈强在哪间屋子操作,又不能一间间去找,他灵机一动,便让内部保安给他找营业部经理。保安问他有何事。他说自己是个机构代表,找营业部经理洽谈业务的。保安忙打电话上去,一会儿,营业部经理杨艳从楼上下来,客气地请他上楼去会客室洽谈。

    他在会议室坐下,问了杨艳该证券部的一些情况,杨艳一一回答。杨艳问他是否愿意来此做股票。他却黠笑说,自己公司已来此做了。他问杨艳,沈强在哪间屋子做。

    杨艳警觉起来,觉得面前这人怪怪的。似乎是来摸自己客户情况的,并不是想在此开户炒股。凭着职业保密的要求,自己的客户情况不得随意告诉别人的。她冷冷地对姚义武说:“先生如果不是来这开户做股票的,就请离开这,我也很忙,没时间奉陪。”说着便起身,摆出逐客的架式。

    姚义武先是一怔,忙从小包里拿出名片,递给杨艳,说:“我是沈强先生的同事。”

    杨艳接过名片一看,眼前这人居然还是总经理,公司的名称确实与沈强的公司相同。她觉得奇怪,因为她记得,沈强的头衔也是总经理。任何一个公司都不可能有两个总经理的,副总可以有一打,但总经理最多只能一个。

    姚义武似乎察觉这位年轻的营业部经理的疑惑,忙解释说:“我原来是沈总的副手,沈总升任总公司副总裁,我接他的班,当总经理。”这番话打消了杨艳的疑虑,她说:“行,我领你去找他吧。”她将他领到沈强原先操作的贵宾室,打开一看,里面空空的,无一人。杨艳突然想起来了,对姚义武说:“真对不起,我忘了。沈总昨日已消户,结完账走了。”她又有些疑惑地问姚义武:“按理说,你们是同事,应该知道他已消户的事?”

    姚义武一愣,他不相信,不早不晚,就在自己来这儿,沈强却消户离开了。哪有这么巧的,说不准自己上这儿,让沈强瞅见,便摆了这个迷魂阵,想蒙骗自己。他心中冷哼一声,暗道:把我姚某当小学生耍,真是做你姓沈的大头梦。他脑筋一转,急中生智,说:“既如此,我想查查本公司在这儿做股票的明细账。”

    杨艳说:“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权利让你查。”姚义武忙问谁有这个权利。杨艳说:“要我们的总经理批准方可查。”姚义武说:“那请你领我去见你们的总经理。”杨艳说:“不知总经理是否有空,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她就在贵宾操作室拨通了黄立恒的电话,请示了有关姚义武要见他的事。黄立恒让她将姚义武领过来。

    杨艳将姚义武领至黄立恒办公室,自己便退出去忙自己的事了。黄立恒与姚义武交换了名片,便客气地请姚义武在沙发上坐。

    两人寒暄会儿,黄立恒便问姚义武来此的目的。姚义武便说想查查本公司在此做股票的有关资料。黄立恒瞧着这个接沈强班的人物,从表面还一下子看不出什么不是来,见他已托出目的,便想出出难题,考察他的谈判能力如何。黄立恒便道:“这不行,客户的炒股资料是保密的。我们给你查看,等于侵犯了客户的隐私权。”

    姚义武一怔,突然说:“这不对,他是以公司的名义,用公司的资金来此炒股,我现在作为公司的总经理,查自己公司的账,怎么是侵犯了客户的隐私权?”

    黄立恒似笑非笑地问他:“凭什么我就相信你是那公司的总经理呢?”

    姚义武居然指着黄立恒放在茶几上的自己名片说:“这名片上不就印着吗?”

    黄立恒忍不住冷笑地说:“凭这玩意随便找个印刷名片的小铺子,想怎么印就怎么印,这种纸片还能当真?”

    姚义武一时语塞,反问黄需要什么证明才能查。这时黄立恒打心底瞧不起这位姚总经理了,他冷冷地说:“若你真是总经理,自然知道凭什么才能证明你的身份。”他说到这儿,又存心给他难堪,扔一句话给他,说:“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公司的老总亲自而且独自一人跑到别的公司查账的。”黄立恒脸上的冷笑仿佛嘲讽他说:跑我们证券公司冒充老总,想搞什么鬼。

    姚义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人家怀疑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此的动机。在此他一时又无法证实,他很尴尬。他思忖会儿,总算想到了证实自己身份的方式,他请黄立恒按名片上的电话,打电话去自己公司证实。哪知黄立恒听了,更是冷笑一声,说:“没必要证实,这电话也许是真的,这名片也许也是真的,但人不一定是真的。”这话等于说姚义武是个拿了别人的名片到此行诈的,这对姚义武来说,应该是种侮辱,但姚只是感到心焦,只是想证实自己而已,他对黄立恒说:“黄总您熟悉沈强的,你给沈强打个电话,让我跟他说。”

    黄立恒说:“没必要证实什么,我既没有沈强的电话,也没必要与他联系,我很忙,没有这种闲情管你的闲事。”他起身逐客了,姚义武颇为尴尬,只得讪讪地走了。黄立恒望着姚的背影,心里鄙夷地暗道:真是个白痴!他不知姚义武如何找到这儿,而且独自一人,真是蹊跷,有些不祥之兆像几片黑云飘了过来,他不禁为沈强担忧了。

    姚义武离开黄立恒办公室,情绪杂乱得很。他倒没意识今日在黄立恒那受了污辱,却为自己未安排周全,让人家不相信自己而感到懊丧。他现在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打电话向刘耀泉汇报,并请示下一步如何做。他拿出手机,拨刘耀泉办公室的电话,铃响着但没人接,他等了会儿,确信刘耀泉不在办公室,便失望地挂了手机。他又欲给他打手机,但又担心刘耀泉可能在开会,或与什么重要人物在洽谈,不敢打搅。他想,事情反正已到了这步田地,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先回公司再说,回公司也可以了解一下沈强是否回公司了。他估计沈强不会在公司,但也做好准备,沈强若在,如何与之交锋。

    大户室里,王新云等人对051股票上午的表现,也是一派迷茫。看着这股价不死不活的样子,成交量又是如此清淡,令他们沮丧,好没精神。林玉英情绪更是低落,李小刚强打着精神安慰她说:“没事的,这051肯定会上去。昨日新庄家吃了一肚子,可能消化不良,一两天后,他们非得往上打。”

    林玉英没精打采地说:“但愿你吉言说中,等一两天不怕,就担心没个出头之日。”

    整个大户室,只有老郑心绪不错,他没涉足051股票,因此对051股票的态势根本不关心。不过他自己持有的股票筹码也不温不火的,让他瞅着也没劲。但见别人在051上套得很痛苦,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自己的股票虽未涨,但也没套,比较起来,心情倒是轻松了。因见同伴情绪低落,也不敢显出自得。但屋内气氛沉闷得难受,便想调节一下。他对林玉英说:“不要那么悲观,怎会没有出头之日。小李子说得有道理,最多一两天,这051就会启动,牛气冲天,到那时就笑得喘不过气来了。”王新云说:“冲老郑你的吉言,赚了钱,我请你客。”老郑很得意,为表示自己深信051一两天会启动,他将手头一些不怎样看好,也未被套的筹码抛了,转而去买了一些051股票。他心中算计好,别人若解套,自己便可赚几档。别人能在051上赚,他则更是大赚特赚了。然而他的举动,却更让人心里不平衡,他捡了051的便宜,倒像捡了三人便宜。李小刚说:“051能上去,最赚钱的是老郑。”他对王新云说,“老王你不用充大头,请客的该是老郑不是你。”

    老郑感觉众人的心态不平衡,忙说:“行,我请客。”

    散户大厅里,郑老头与老伴瞅着051价位也甚觉无趣,老伴有些焦虑,郑老头却说:“别着急,要有耐心。反正搁在里面,放上几个月、半年也不要着急。”老伴问他:“那女儿的钱是不是也趁此给她买进去。”老郑却说:“再等等,也许还会有好价钱。”

    女儿郑慧敏昨晚将还未存入银行的一万元现钞给了母亲,要将这钱存入母亲账户买051股票。老伴便将这钱存入了自己账户,兴致勃勃地坐在位子上看行情了。

    一个上午,051股价像冬眠的蛇,干巴巴躺在那不动弹,看得两老人兴趣索然。收市后,老郑对老伴说:“干脆下午就按这个价给她买进来,不怕它不启动。”

    周军和苏敏这日已告别了操盘生涯。昨晚沈强请他们喝酒,算是给他们庆功。周军问沈强,翌日他们是否直接去公司上班。沈强说:“你俩辛苦了,先休息几天,下星期一你们去公司上班,先回原来的部门吧。”

    饭后,沈强欲送两人回家,两人推却了会儿,但难却沈强的盛情,只得接受了。其实周军想与苏敏一同散散步,但又不能对沈强明说,而沈强似乎未感觉两人已是恋人了。这也是沈强心事重重,感觉迟钝。他只觉有些对不住两人,一定要送两人,先送苏敏,后送周军。

    周军一到家,便打电话给苏敏,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玩玩。苏敏想去荡舟。两人约好去森林公园划船。周军叮嘱她,一定要穿那件丝绸连衣裙,他说带架相机,将她在大自然中的倩影留下来。苏敏显然十分高兴,声音娇甜得让周军都醉了,令他浮想联翩。

    盛夏之日,在炎炎烈日之下,走了不几步,就汗流浃背。然而这日真是个“大好天日”,天空灰灰的,阴阴的,正是盛夏散步的好天气。

    森林公园原是个苗圃,在上海的东面,与黄浦江相邻。公园的绿化很好,空气清新。虽然并没有参天的密林,但小湖边的水草丛生,野趣盎然,颇有些大自然本来的韵味。山丘旁一条条小径蜿蜒徘徊,给散步的人提供通向幽径之途。这日既是盛夏,又不是休息天,公园里游人稀少,小湖中几乎不见小舟飘荡。

    苏敏身着那件令周军着迷的连衣裙,一头乌发卷着,盘扎在头顶,更显窈窕迷人。她挽着周军的胳膊,令周军充溢着甜美和幸福。苏敏身上散发出淡淡雅致的香水味,更令周军陶醉。两人沿湖边小径散步,边谈些愉快之事。周军认为自己一定能在上海建功立业,成为百万富翁,将自己的夫人打扮成上海最高贵、漂亮的女人。苏敏笑着问道:“你的夫人是谁呀?”周军也笑着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苏敏莞尔说:“我可没这福分成为百万富翁的夫人,更不敢自诩为上海最高贵、漂亮的女人。”周军却满脸的凝重说:“除了你,就没第二人。”他又充满志向说,“喜欢上你之后,我才发觉这个世界有多么光明,我要干的事有那么多。为了我们今后的幸福,必须在经济上要强大。所以我近期的计划,就要成为百万富翁。这样才不至于亏待你这美人儿。”苏敏却说:“我并不指望成为百万富翁之妻。两人相互理解,相互体谅、恩恩爱爱的比什么都强。”

    两人愉快地、亲热地散步。又去租了条小船,缓缓划着,说些悄悄话。风穿过树阴,带着一丝凉意微微地吹拂在两人的脸上,令两人舒坦、轻松……

    高宏兴注视着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是051股票的走势。他开始注重自己公司的股票在证券市场上的表现,让电脑部给他安装上电脑,也装上了证券行情软件。电脑部经理给他做了演示,很快就教会他如何使用,还给了他一份操作备忘录。高宏兴见自己公司的股价萎靡不振,在死亡线上徘徊,他这才感到焦虑。这就是自己公司的形象,糟糕得很,像被人抛弃一样。他想起“绩优垃圾股”的诨号,耻辱感也浑然而起。然而现在,他奈之如何呢。他真有些懊丧,也颇后悔。自己怎么会如此不在乎股票在市场中的表现呢?而且内部职工股在三个月内还要上市,真不知如何向员工交待。他也疑惑,公司明明经营得不错,为何投资者对它不青睐呢?难道就是因为对庄家不配合吗?他记起,去年曾有人来找他谈过要炒公司股票之事,被他拒绝了。他讨厌投机家打自己公司主意。因为他也清楚,那班投机家借用资金力量,狂炒一通,赚了钱便溜之大吉,再也不会顾及自己公司的影响。关于这,他的一个朋友,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曾告诫过他,万万不可和那些庄家、炒家合作。然而现在他必须要找一家与之合作,要不股价如何涨上去呢。对领导,对员工都不好交待啊!好在又有机构炒家上门与自己联系合作之事。对这事,他既惶惶然又有些急迫。早日谈,早日明确义务、职责和利益。毕竟自己从未与之合作过,其中的奥秘诀窍一点不懂。昨晚那证券公司的丁经理虽然已对他介绍了一些,但毕竟还未亲自体会过,这种合作究竟会是怎样的?

    他看着盘面,见051股票始终没有起色,真有些生气,恨不得用笔一下子把股价曲线画得向上飞腾,一改颓势。然而证券市场向来是靠资金堆出股价。虽然自己公司的流动资金尚有好几亿,但不能用来炒自家公司的股票的,否则根本无须与什么机构庄家合作,看着股价不死不活,不争气的样子,真让他气馁。

    他打电话问陆城民,那家机构何时派人来。陆城民说大概在下星期派人来。高宏兴有些心焦,让陆城民再与对方联系,催他们尽早派人,理由是公司领导在下星期没空,就本星期还有空。陆城民一口答应,说马上就联系,一有消息就向他汇报。

    不一会儿,陆城民便来电话,高宏兴以为他与对方联络好了。哪知陆城民却说没联系上,高宏兴失望地说:“继续联系,联系上了再打电话给我。”陆城民却告诉他,虽然原来那家未能联系上,但又有一家机构主动上门,他们想明日来公司洽谈。高宏兴问是哪家,干什么的。陆城民告诉他说,是家控股公司。高宏兴问控股公司来谈什么?陆城民说:“还不太清楚。他们只是说他们也是051的股东,掌握很大一部分051流通筹码,想来了解一下企业情况,加强沟通,希望可以合作。”高宏兴说:“那么说,他们也算是个庄家?”陆城民说:“他们自称是战略投资者。”高宏兴让陆城民来他办公室,商议一下。陆城民说他马上就过来。

    陆城民坐妥后,高宏兴便指着电脑画面说:“你看过我们股票的表现吗?”陆城民叹口气说:“惨不忍睹,一副熊态。”

    高宏兴也有同感,他问陆城民,明日来访的机构之人是何身份。陆城民说好像是个总经理。他问高宏兴是否抽空与那人见下面,高宏兴点点头。不过高宏兴又有些疑惑,这一家说是掌握了不少筹码,前一家机构也说掌握不少筹码,那不等于说有两个庄家了。陆城民说:“让他们去竞争,这样反有利我们与他们谈判。”高宏兴也觉得有利。

    其实两人不在行,一个盘子不太大的股票,若有两个庄家在内,这股票就很难做得上去。谁也不愿拔高让别人坐轿子,要震仓,肯定也震不出另一个庄家来,这样的话,这股票一定不上不下,半死不活了。也许两个庄家也会达成幕后交易,但难度不小,毕竟都想获得最大利益。

    “想一想,我们与他们怎么谈?”高宏兴对陆城民说,“我们的条件有哪些,再想想他们会提出哪些条件。这样谈起来心中有底,不会让人搞得不知所措。”陆城民随口便说:“我们的条件,是要求他们在三个月内将目前的股价提升一倍,并且要维持这个价位至我们配股后。至于对方的条件,估计就像证券公司丁总说得三个配合。”

    高宏兴说:“资金我们也是有的,其他的配合有些麻烦。”高宏兴潜意识中颇有些负疚感甚至有犯罪感,所以他总觉有些不妥。因为与庄家合作,为某种利益而操纵股票价格,这是违规的。如有证券法,那定然是违法的。他的这种不安不停地在心底下蠕动着,因此他对将要谈判的庄家机构,怀有某种警觉和惶惑。大阵式他见了不少,谈判对他来说本是家常便饭,根本不需要事前讨论,只是他的潜意识中的不安促使他有这种反常表现。

    陆城民理解高宏兴的心情,他从来就敬佩高宏兴的正直、原则性;更敬佩高宏兴的敬业和丰富的经营管理能力。惟独有一点他不敢恭维,就是高宏兴做事灵活性不足。高宏兴说的:在其他配合上有麻烦的话,正是这种灵活性不足的表现。既然资金方面都能配合对方,其他的配合又有何麻烦?消息和政策配合,只要按规定公布信息不就行了。公司的未分配利润,资本公积金和盈余公积金尚有不少,送红股、转增股本都可以,会有什么麻烦呢?陆城民本想对高宏兴讨论这,后转念一想,眼下还没必要,要紧的是先消除他的不安。于是他对高宏兴说:“等对方来了,看提些什么条件再商讨对策。其实,我们为了公司和股东的利益,就是做错了,也没什么可非议的。何况在目前的势态下,我们做的不能算是错的。对得起公司和员工,也就心安理得了。高总,您说是吗?”

    这话对高宏兴来说,确起了些宽慰作用。但高宏兴觉得陆城民说得并不完整,在他的思想深处,还有一条也很重要:就是要对得起上级领导。好在上级领导也督促他要注重改善本公司在证券市场上的形象。“绩优垃圾股”的耻辱一定要雪洗,要树立“绩优高价股”的品牌来。他似乎有了信心,对陆城民说:“好,就这样,谈了再说。”

    下午,金董事长在自己办公室与余小姐商量工作。开盘前,他已让余小姐通知操盘手,今日对051股票不要采取任何动作,只看不动,作壁上观。

    他与余小姐讨论给自己的两个操盘手放假之事。余小姐听他说要给操盘手放假,脸露疑惑之色。金董事长见状,便说:“觉得奇怪是吗?我们刚兜了那么多的051股票,却让操盘手去休息了?”余小姐说:“是有些奇怪,不过您这么做,一定有充分理由的。”金董事长点点头,说:“是有理由,不过这理由是否充分还要与你讨论一下。你先估计一下,我可能有哪些理由?”金董事长视余小姐为自己的知心朋友,而不是仅仅认为她是自己的秘书、助手或者亲信。他什么事都不对她隐瞒,甚至希望她完全了解他的意图以及他的心理活动。重大问题决策前他总与她讨论,小事琐事也与她商议。他的目的,就是培养她的各种能力,以期在几年后让余小姐接自己的班。金董事长原来是大学的教授,下海多年又积累了丰富的经营管理经验,但是教授的情结始终缠绕着他。几年下海,凭着他的智慧已赚足了钱,他很想收手再回高等学府搞研究。

    他瞅着余小姐,等着她的估计。余小姐思忖会儿,说:“因为有机构抢了不少筹码,他们在暗中也窥视我们的动作,伺机行动。所以我们不妨休整一下,像消逝了一样,让他们摸不着头绪。另外,股价不上去,也使上市公司着急,有利于我们与那企业的谈判。”余小姐说到此,便停下来看着金董事长,等待金董对自己这番话的评价。金董事长问她:“就这些?”她点点头。金董事长说:“这只是两个方面,再想想其他方面。”余小姐想想又摇头说:“想不出还有哪方面的。”金董事长提醒她说:“往沈强那方面想。”余小姐有些纳闷,她想不出这事与沈强又有何关系。沈强他的筹码已经全部抛给己方,这事与沈强公司已无甚关系了。难道要等沈强加盟本公司,由沈强来操盘,这不可能。余小姐只得对金董事长说自己猜不透。金董事长含笑说:“你再想想,应该能猜得透。”

    余小姐跟金董已有多年。对金董的能力和为人了如指掌,对金董的决策大都预先就能估计出来。余小姐将自己换成金董本人的位置考虑这事,以金董的为人来考虑此事。她知道沈强可能有麻烦,也知道金董很赏识沈强。从这角度一想,一个答案便冒了出来。她说:“您想以此帮助沈强?”金董点点头,请她说下去。余小姐说:“刘与姚两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沈强,既然他们已去检察院咨询,而沈强是个外柔内刚之人,绝不会与他们妥协。这次他清场退出051,更会触怒刘、姚。他们会以挪用公款之罪将他送入检察机关。挪用公款的罪名查实后肯定不存在,但若查他股票的明细表时,会发现他大量的筹码集中退出,而且价位很低。若我们现在将该股票价格打上去,他就会被人怀疑与人串通,低价喂给别人,从中拿好处。如他出货的价格维持一段时间不变,就是有人怀疑,也没有客观基础支持这种怀疑。”她凝视金董事长问:“您说是不是?”金董事长点点头,满意地说:“对。”他又意味深长地说:“这世道好人受陷,坏人猖獗,屡见不鲜。清白之人,应该还他清白之身。”余小姐很有同感,不住地点头。

    金董对余小姐说:“操盘手放假,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余小姐微加思忖,说:“让他们去新马泰旅游,一方面算是奖励他们。另一方面也不能让他们闲着乱逛荡。”

    金董点头称妥。余小姐便马上与旅游公司联系。但出国旅游并不是说办就能办妥。要办护照办签证,至少要两个星期。不过余小姐知道两人有护照,她在旅游公司有关系,托人将两人插入别的旅游团,总之要快。一会儿,对方来电说两三天能办妥。让她快将两人的资料送来,今日正好有批资料送领事馆签证。

    余小姐立刻找了两个操盘手,告诉他们此事,两人兴奋得跳起来,忙去准备资料。余小姐见他们兴奋,也感到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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