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杯盏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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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立恒与几个庄家机构通了电话,询问了他们有关接盘事宜,他没明确告诉他们具体的股票。只有一家机构因资金正好从资本市场中退出不少,正在寻找新的投资方向。所以颇感兴趣,约定当晚在一家大宾馆聚谈。其余机构因各自客观情况,顾及不了,都谢绝了。

    因为约定的时间尚早,他处理了一些事务,看了会儿盘,又打了几个电话,探听今日大盘暴跌的原因。分析了众人的说法,他认为今日根本无利空。

    临走前,他将西装脱了,领带也摘了,脱下了衬衣,穿上T恤衫,让司机驾车送他去约定的宾馆,他嘱咐司机自己找个地方去吃饭,打张发票,回来报销。

    他到的可能早了些,客人还未来,他只得在大堂里等待。大堂里有面落地镜,他上前在镜前整整衣服,顺便端详一下自己。镜子里映照出一个英俊、干练的年轻人。眉眼间洋溢着沉着、自信。他冲着镜里的自己,露出丝冷笑,心中暗道:“你神气什么?年纪轻轻却一帆风顺,磨砺还在后边呢。”

    他在证券业已干了三年有余,眼见得诸多风雨,一夜间变幻天堂地狱;冒出几多富豪,刹间又有几多投机者倾家荡产。有几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须臾却不见了踪影。他常暗自告诫自己:金融证券,满目金碧辉煌,令人眼花心迷,一不留神,便会坠入无底深渊。因此他自己从不炒股,更不愿明目张胆做违规之事。但业界竞争剧烈,为了生存和发展,他亦打擦边球,绕道迂回而上。但总感如履薄冰,似走钢丝,心中颇觉惶惶然。他自知自己年轻气盛,容易感情用事,因此在办公室玻璃板下压了张纸,那上面是自己手书的字:戒骄戒躁。今晚约会,虽说谈的是介绍接盘之事,是沈强公司与其他机构之事,但他的目的,不仅是让自己所垫资金的安全撤出,还希望这个机构也在自己席位坐庄。这样成交量就会大增,既有经济效益,又有社会效应。而且自己让研究部门向自己的客户推荐了此股,也要让自己的客户和朋友赚钱。但他也清楚,这家机构肯定也会跟他谈条件的,诸如透融支,甚至返佣。过去从未有返佣之事,近来他从兄弟券商处听说,有些机构、大户刁钻起来,提出返还部分佣金要挟,由于竞争白热化,争夺大顾客自然也白热化了。他作好了心理准备,对这次洽谈,颇有信心,一旦谈妥,他便让沈强直接出面确定具体操作事宜。

    他在大堂中的沙发上坐定,拿出烟,抽了起来。目光却注视着大堂入口,看他约的机构朋友是否到来。

    一支烟未抽完,大堂入口出现了三个人,两个男子年近四旬,一个女子年纪在三十左右。他一眼认出其中有个男子便是自己所邀机构的朋友。他忙将抽了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缸中,站起身迎了上去。

    那男子一见,也迎上来,笑着表歉意说:“黄总久等了,我们的车子堵在路上,来晚了。”两人握手,那男子又对黄立恒说:“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另一男子对黄立恒说:“这是我公司的副总刘辉。”又指女的说:“这是唐晔小姐,我的助理。”并将黄立恒介绍给两人。他自己也拿出一张名片给黄立恒,名片的抬头是:鑫融投资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严振明。

    黄立恒笑道:“恭喜严总成董事长了。”严振明笑着说:“就那么回事,装装门面,吓唬吓唬黎民百姓的。”

    黄立恒与三人进了间包厢,坐定后闲聊一会儿,由唐晔点了菜和酒。酒菜上桌后,众人干了一杯。待服务小姐出去后,严振明开始谈正题了:“黄总今天在电话里说的那只盘子,我们商议过,很有兴趣,但具体情况不清,黄总是否能再介绍一下?那坐庄的为何撤庄呢?”

    黄立恒将大致情况介绍一下,但隐去具体的股票和坐庄的机构。严振明对因人事变化而撤庄表示理解。他问黄立恒那庄家是否就在他那儿驻扎。黄立恒点点头。严振明笑着说:“恐怕黄总你给他们垫了不少资金吧?”黄立恒心道:好刁滑。他知道严振明这话是等会向他索要融资铺垫的。他笑着说:“自然要垫一些,不过并不多。”严振明狡黠地笑着说:“怕是不少吧,要不黄总这么热心为他联系接盘者干嘛?”黄立恒却说:“大客户是我们立业的本钱,他们为难,我出力帮忙;我为难时,他们自然也出手相助。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何乐不为呢?况且我联系的客户自然还在我的营业部坐庄。这还不是鸡生蛋,蛋生鸡吗?”严振明赞道:“黄总真是经营有道。”黄立恒谦虚了几句,又说:“这件事对方有些着急,想尽快解决。我算是毛遂自荐,自告奋勇地帮他牵线。想想严总您与我交谊一向不浅,又是财大气粗之人,有这么个好买卖,我念头一闪,那可非严总您老莫属了。”严振明听得入耳,哈哈一笑:“黄总真是抬举我严某了,严某的财大气粗可是硬撑出来的。要不,一些势利之徒还不把我看扁了。”黄立恒虽年轻,但在业界混了多年,见识不少,听严振明这话,心中暗忖:这家伙精得很,口风忒严,跟我哭穷,一定打妥主意向我狮子大开口要融资呢。得要好生对付他才行。他含笑说:“严总谦虚了,撑门面,作包装与严总性格不符,我了解:严总历来讲究务实不务虚的。”

    唐晔在一旁感觉到这黄、严两人虽是互捧,其实在拌嘴斗智。她有女性特有的细心,她感觉到这位黄总年纪虽轻,但沉稳老练,在证券界一定磨练有年了。她嫣然一笑,端起酒杯敬黄立恒。黄立恒忙也举起酒杯来,注视她一眼,尔后一饮而尽。唐晔也一饮而尽,显然她久经酒场。黄立恒注视她那一眼后,心中有些异感,不由又瞥了她一眼。那女人似乎早料到黄立恒还会向她投来视线,正迎着黄的视线,有意无意嫣然含笑,那笑意里有些妖媚。黄立恒心头微微一震,他觉得这女人打扮入时,脸蛋也妩媚秀丽,但他觉得她有点艳俗。心忖道:今儿得提防些,别中了她的迷魂箭。

    严振明开诚布公了,他对黄立恒说:“我们肯定想接这一盘子的,也一定在你这儿主操作。不过我以为,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把有些条件摊在明处谈,黄总你看行不?”

    黄立恒点点头说:“这样最好,合我脾气。”

    严振明说:“首先你务必要提供我一根专用跑道,其他跑道我也应有优先使用权。”

    黄立恒说:“这没问题,在交易通畅方面我包你满意。”

    “第二,我要向你借些A字头账户。”

    “行,我们备有一些。”黄立恒说,“给你一千个账户够吗?”

    严振明说:“足够了,我这也有不少备用账户。”

    唐晔说:“黄总真是有心人,备了这么多账户,也是派人去农村收购身份证得来的?”

    黄立恒摇摇头说:“我们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农村收购,这都是我的一个朋友离开股市去搞实业转赠给我的。也许哪天他又杀回股市,我还得如数交还他。”

    严振明说:“不能在我们操作的节骨眼上,他杀回来讨账户。”唐晔在旁插嘴道:“黄总一定是个有信用的人,什么人杀回来,他都挡得住,黄总你说是吗?”说着她又冲黄立恒嫣然一笑,这次黄立恒可不像前一次那么心头一颤了。

    黄立恒拿出香烟,递给严振明和刘辉。刘辉摆手说不会抽烟。严振明接过一支,各点上火抽了起来。

    黄立恒吐了口烟,说:“严总的这些要求都好办,看来我们这次合作前景光亮得很呢。”

    “慢着,”严振明笑着说:“还有些要求哩。”

    “还有要求?”黄立恒装糊涂问,“严总不要提些让我为难的要求。”

    严振明说:“岂会难倒你黄总?没有你办不了的。”黄立恒说:“严总既信得过我黄某,就将要求提出来吧。”唐晔含笑说:“黄总一定会将我们这些小要求当做佐酒的佳肴一样,痛痛快快地一扫而净的。”严振明也含笑说:“也真是个小要求,黄总肯定也答应过前头坐庄的朋友了。”黄立恒似乎恍然一悟,说:“严总一定是指融资之事,行啊。”他显得很爽朗,“我给我那朋友融了多少也不会少给你,朋友之间,不会厚此薄彼的。”

    严振明忙问他给人家融资的比例,黄立恒说是一比零点五。严振明一听连连摇头,说比例太低了。黄立恒说这是他们的惯例,他见严振明只是摇头,嘴角上还流露着似冷笑又似苦笑的意味。便又说:“严总你别愣摇头,你摆摆你的谱,让我琢磨琢磨。”严振明冷冷地瞅着他,不再言语,右手食指与中指向上一伸,像个剪刀样,放在黄立恒眼前。

    黄立恒显得有些疑惑,唐晔在旁解释道:“严总希望融资比例为一比二。”黄立恒似乎吃了一惊,说:“一比二?你们做一个庄,总得动用几个亿,一比二?我还要加倍配给你,那还了得,我得准备七八个亿给你。谁有那么多闲置资金。这样的话,这庄干脆你们别做了,由我来做得了。既赚钱又能打成交量来,多好的事,真是一箭双雕。”

    严振明却说:“黄总啊,谁会要你那么多的资金。只是关键的时候,你要尽力支持我们。”黄立恒说:“尽力支持,那没问题。你不说我也要尽力而为,你们是我的客户,便是我的上帝,我们还敢不努力伺候吗?”

    严振明说:“黄总的服务理念我向来敬佩,这个庄就在你这儿做定了。”

    黄立恒说:“我们也有规矩,你们务必要遵守。一旦给你融资就要锁定你的账户。做指定交易。另外还要签署抛单,一旦账户出现可能打穿的风险时,我们有权强行平仓。”

    这时一直未吭声的刘辉笑着说:“哪会发生被打穿的事,黄总您也太小瞧我们了,咱们干这行不算专家也算熟手吧。账户被打穿,咱们早该滚蛋了,还能在您跟前胡诌、瞎混混干吗呢?”黄立恒却正色说:“这也是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犯不着真撞上此事时大家搅动口舌,伤脸面。这叫不防一万,但防万一。”

    严振明打趣说:“黄总这叫正当防卫,虑得有理,可以。”

    “另外,”黄立恒又说,“我们也要订个君子协定:无特殊情况,资金许进不许出,利息照算。”

    严振明问:“你这融资利息是多少?”黄立恒说:“一天千分之一。”三人一听都嚷起来:“太黑了。”严振明说:“一天千分之一,那不是年息要百分之三十六了?十足的高利贷!”

    刘辉也嚷道:“你这把刀真是斩人不带血,别吓着我们。”

    黄立恒见三人惊愕的神色,心中有些得意,笑道:“就是要吓着你们,没错,这是十足的高利贷。就不希望人家融资。融资炒股不但你们有风险,我也有风险。受不了,就少透支或干脆不透支,透了支就打速决战。短平快,快透快还。”

    严振明连连摇头,说:“这么高的利息我有些吃不消,能否低些?”

    “低些?”黄立恒反问:“你希望是多高的利息?”

    “千分之零点五。”刘辉抢着先说。

    “千分之零点五?”黄立恒冷笑一声,说:“那就等于年息百分之十八。这种利息的资金你放给我,有多少我要多少。你们应该清楚,市面上短期拆借年息在百分之二十以上,总不见得让我做蚀本的买卖。”

    刘辉说:“您岂会向外拆借,股民的保证金余额放在那儿,不用白不用。”

    黄立恒说:“算你刘副总精明,行情火暴,或认购新股时,散户都恨不得大量透支,哪还会留什么余额让你挪用。”

    唐晔含笑说:“黄总太认真了,通融一下,总得要降低一些,一天千分之一怪吓人的。”黄立恒思忖会儿说:“严总与我是朋友,我也希望严总来我处捧场。这么吧,千分之零点六至千分之零点八。”唐晔笑着问:“黄总你真有趣,这利息还有个区间。”黄立恒说:“量小我收低限的,量大我收高限。严总,你若接受,咱们再谈下去,不能接受,就算我做东和几位一聚。”严振明说:“黄总下通牒了,看来碍着咱们过去的交情,不接受也得接受。”黄立恒笑着说:“就该这样。来干杯,预祝我们合作顺利干杯。”他举起了酒杯。严振明却暗下里给唐晔使了个眼色,唐晔忙说:“黄总稍慢,我还有个要求呢。”

    “还有要求?”黄立恒放下酒杯,无奈地说:“看来你们这拨上帝够难伺候的。行,我洗耳恭听。”唐晔说:“就是返佣之事。”黄装糊涂反问:“返佣?什么是返佣?”唐晔说:“返佣就是按我们的成交量,返还我们已被你们扣下的佣金。”黄立恒沉默了。刘辉说:“黄总在这方面不至于那么孤陋寡闻吧?”黄立恒说:“风闻一些,但没弄明白,总觉得不可思议。券商靠什么吃饭?靠的就是交易佣金,一返佣,券商吃什么、喝什么?”唐晔却说:“只是返还一部分而已,这交易佣金太高了,是暴利。”刘辉说:“我们原在的那券商都有返佣。过不了多久,返佣就成必然了。”黄立恒叹口气说:“证券这行饭不好吃啊,竞争如此激烈,都已不择手段、不计成本,可怜,可怜。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是无奈,要生存,要发展。好吧,说说你们返佣的尺寸。”

    唐晔说:“我们希望,月累计成交五千万起,返佣百分之四十。”黄立恒说:“这就为难我了,因为我们公司有不少证券营业部,大家还没遇上返佣之事,我是挤上了头班车。但返佣比例这么高,我还得向总公司请示一下。”刘辉说:“这并不高,我们在别处,至少是百分之五十,因为严总与您是老朋友了,我们也不敢高要求。”

    “这要求还不高?”黄立恒冷笑一声,“百分之四十,再加上税和上缴给交易所管理费,一半便没了。”

    刘辉也冷笑一声说:“其实黄总你们并不吃亏啊,我们打出的成交量越大,对你们越有利。所谓薄利多销,这点黄总定是肚知心明。若我们不在你们这儿做,那你们一个子儿都赚不着。因为严总的关系,我们肯定偏重这儿,将震仓、对倒、频繁捣糨糊的手段和措施都放在你们这儿,成交量一定十分庞大,会使你们榜上有名,既赚钱又扬名,一举两得,这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心里自有一杆秤。”黄立恒似乎感到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本来我是挑你们一下,让你们不费力逮个好股票,使你们省时省力,又大大降低你选股吸筹的成本。倒没想自讨无趣,让人家教诲自己了。算了,我再找家机构,再不行,我亲自动手做一下庄家玩玩。”

    三人一听,觉得事情有些僵了。黄立恒不买他们的账,这个买卖要告吹。而听黄立恒那口吻,似乎那只股票绝对质地上佳,坐庄马到功成,不觉又有些焦急。严振明忙说:“黄总莫计较,生意经总是这么唱的。你既给我面子,挑上我,我总得领情,返佣的比例我们可以再议议。来喝酒,别叫生意搅了大家的酒兴。”

    各自一杯酒下肚,又吃了一些菜,众人心绪和缓了些,黄立恒说:“不是我特计较这返佣,实在感到心态不平。我挑你们发财,你们却对我精打细算,使我为难。如果你们自己选好股票,上我这儿坐庄,你们说返佣多少就是多少,我黄某绝不含糊,不还价一个子儿。”说着他情绪又有些激忿了,似乎他真有十分的委屈,“我介绍你们个好项目,你们不答谢我,还敲我竹杠,让我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这酒又如何喝得痛快?”

    唐晔笑道:“我们是会答谢你的,我们将返佣的部分资金再孝敬些你,喝水不望挖井人,黄总你看怎样?”

    黄立恒瞅一眼唐晔说:“唐小姐,想偏了,你也真不了解我黄立恒。你们要这么做,不是拉我下水、犯受贿罪吗?实在告诉你们吧,我黄立恒既讲生意经,也讲哥们义气,但绝不讲捞钱索财之事,要不我还能在这位子上坐下去吗?”

    唐晔脸色一阵发红,她不知这黄总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这世上不捞钱的人太少了。只是捞钱有道,脸面既有光彩,腰包还鼓囊囊的。她不知如何说才好,突然她有些醒悟,这种事如何能在第三甚至第四者在场时说呢,俗话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时,人家才会领情。这一想,她心中恍然了,忙对黄立恒敬酒道:“很敬佩,黄总啊,您真令我心服,我敬你一杯。”

    黄立恒连连摆手,称自己不胜酒量,还说:“再喝,就要醉了,胡话连篇,到时就算我答应的事,第二天也会全忘光了,做不得数,俗话说,酒中之话不为真。”

    唐晔心忖:这黄总,鬼机灵,既精刁,又圆滑,年纪轻轻,磨练到这一层次,道行不浅,小觑他不得。

    刘辉似乎对返佣仍不死心,他说:“市场上已兴起返佣规矩,我们也应顺势而为,至少象征性地返上百分之二十也行。”唐晔跟他连使眼色,想阻止他往下说,但他还是说了下去:“连这点佣金也不返,咱们操盘的喝什么?吃什么?”

    黄立恒斜睨了他一眼,问:“你们不拿工资,不拿奖金?”

    刘辉说:“那是另外一回事。”

    黄立恒冷冷地、颇有些鄙视地说:“我以为是一回事,拿工资,挣奖金,还动脑筋图外快,能完美地完成目标吗?”

    严振明觉得黄立恒言语咄咄逼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便说:“黄总啊,你大概是得道下山的神仙吧?咱们可是凡夫俗子,自然既要食人间烟火,又少不了做梦发财。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靠工资、奖金能潇洒、能逍遥吗?”

    黄立恒一笑,说:“严总差矣,咱们毕竟还未到五十九岁,靠那最后的一年大捞一把,咱们日子长着呢。俗话说:‘是你的财运推不掉,不是自己的食物,到嘴边还得吐出来’。《红楼梦》中的《好了歌注》是怎么唱的?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严振明摇摇头无奈地道:“黄总,你真的有些醉了,满口胡言。”他吩咐服务员小姐:“快去泡杯浓茶来。”

    黄立恒似乎真有些醉酒出胡言,一杯浓茶喝下肚后,脑袋顿时清醒许多,他对严振明说:“严总你要当机立断。我们在这蘑菇,原庄家那边肯定也在找接盘子之人,我们这样反反复复的,最终谈妥了,也许就晚了。”

    严振明叹口气道:“跟你达成交易可不是件简单事,就是这么丁点象征性的返佣,你也给咱们狠上一堂政治课。今晚他妈的怎么了?”严振明心中有股莫名的火气,不觉粗话上了口,“酒中是否有冤魂,勾我们回到那‘文化大革命’年代了?”

    黄立恒哈哈一笑:“严总酒也喝多了,醉话、胡话也出来了。小姐,快给这位老总泡一杯特浓的茶来。”

    众人也不由大笑了,气氛也和缓许多。一会儿小姐端来一杯酽茶,严振明抿了几口浓茶,说:“黄总,咱们不作无谓的口舌之争,今儿就这样,至少返佣百分之二十,如你尊口不开,金首不点,就当我白喝你的这场酒,咱们后会有期。”黄立恒道:“甭着急,你慢慢地将这茶酒喝完,我再开尊口,”他凝视着那杯中几片碧青的茶叶漂浮在水面出神。俟严振明喝了后,一拍桌子说:“行,就这么定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返佣。”

    三人被他的动作一惊,严振明听他说百分之二十五的返佣不禁一喜,比自己定的百分之二十多了五点,心中高兴,也一拍桌子。说:“好,黄总是条汉子,爽快。”他又对唐晔说:“明日一早,你就先打五千万给黄总,”他又对黄立恒说:“其余的事由黄总安排。”

    黄立恒说:“那好,明日中午你们与原庄家见面直接谈具体的接盘事宜。”

    事情谈妥了,严振明举杯贺合作成功,四人一饮而尽,告辞作别前,唐晔莞尔一笑打趣黄立恒说:“酒场中的君子协议算不算数啊?”黄立恒脸上似笑非笑说:“醉了就不算,醒了就算。”沈强离开证券公司后,周军又看了会儿盘,苏敏打算回家。周军见她要回家,忽然有种怅然感,他怕她离开,自己会有孤独感。过去他从不在乎苏敏的存在,两人上班各忙各的,偶尔交换些意见。只是今天,他心底莫名地搅起了骚动,他希望她会坐在办公室,就是相互不谈话,只要感觉她的存在,他便有些安慰。

    苏敏的家在上海,她是上海人。而周军是北方人,大学毕业后考入上海的一所大学攻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便在上海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在上海租了间房子,他习惯安静,一人独居也不觉什么。他在上海除了些同学外也没有别的朋友,更没有女友。空闲下来便看书,写写文章,倒也自得其乐。

    苏敏已收拾好东西,拎着包与他告辞,他不知能说什么来留住她。只是点点头,突然他看见茶几上的水果,忙说:“还有些水果,吃了再走吧。”苏敏瞅一眼茶几上的水果,又瞅瞅周军,莞尔一笑说:“已不多了,留着你慢慢吃吧,我走了……”她摆摆手出了门。

    周军一愣,怔怔地看她出了门,心里顿觉空落落的。又望望那些水果,也没食欲。想想时间也不早,老待在人家公司里也没味,便关了电脑,准备离开。走出了证券公司的大门,却成了没头的苍蝇,不知去哪好,人家下了班都匆忙往家赶。对他来说,无所谓家不家的,只是个歇脚过夜的屋子而已。平时他也像常人下班挤车往家赶,今日心绪迷乱,没了方向,沿街乱逛悠。他并不喜逛商店,平时路过,正眼也不瞧,匆匆而过。今日却漫无目的,进一家,胡乱看一通,出来了;又踅入另一家,如此瞎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却不知怎地进了一个服装店。此店铺面不小,装潢得华丽而明亮。四下里挂着一排排漂亮的衣服。堂中间还支着几个真人般大小的塑料模特儿,穿着鲜亮的衣裙。周军被其中一个吸引了,那个塑料模特儿比其他的都娇小,穿着一身丝缎做的连衣裙。那连衣裙淡青色的底子,衬着几朵散落的紫花,光亮亮的面料,更感质地光滑、柔软。他瞧着出神,恍恍惚惚地就觉得是苏敏的模样,虽然苏敏是从未如此穿着过。

    女营业员悄没声地踱到他身边,见他愣神瞅着,心里高兴,知他看中了这件衣裙,打定主意要让这买主心甘情愿买了走。她凑了过去,在周军面前介绍起这衣裙的好处来。

    周军经她一说,心中一惊,缓过神来,忙说:“这衣裙确是不错,看看而已。”营业员颇不甘心,舌中生花,把这衣裙赞得天花乱坠,又夸耀周军眼光好。把周军弄得颇尴尬。她又问周军女伴是胖是瘦,身材多高,皮肤黑白。周军连连摇头,苦笑着自嘲说:“女伴还在天上飞呢。”营业员瞅了他一眼,笑意凝住了,冷漠泛上眼睛,轻蔑地扫视他一眼,不吭声扭身去接待其他主顾。周军心中隐隐有些歉意,心忖:若苏敏是我的女友,我定来此店买这衣裙的。

    出了此店,他感到心头热燥燥的,又想起了苏敏。她不知在哪儿?是在路途中还是已到家了?他今晚急切想再见她,跟她聊聊。他想打电话给她,从小包里拿出通讯录来,因为两人共事操盘,相互间交换了通讯电话。他拿出手机,却又犹豫了。他不知道苏敏是否成家、或者有对象。他又有些自责:当初为何不多交谈,这会儿就犯难了。他看着通讯录叹了口气,又放回小包中,手机也放了进去。心也虚虚的,似乎也一同放进了小包中。

    穿过了一条横交的马路又一条马路,看见不少年轻男女挨肩而行,笑笑说说的,他感到眼馋,自觉好没精神。不觉来到一家酒店,他感到有些腹饥,便进了去。女招待迎了上来,问他要几人的桌子,他一愣竟随口说出要两人的。女招待将她引到临窗的一个小桌旁,替他拉开椅子,他便坐下。女招待问他是否现在点菜,还是等另位来了再点。他说等会儿,又问他先用什么茶?他要花茶。等女招待走了,他却感好笑起来,等人?等谁?今晚怕是不该在这吃饭。女招待给他上了茶,保留了两套餐具,其余的都收了下去。他瞅着对面那套留下的餐具发怔,不由又想到小包中的手机和通讯录。总算他想通了,管她成不成家,有没有男朋友。同事之间,请顿饭,闲聊聊怕啥?这些念头,令他心情畅快了些,但又怕她矫情不来,又有些踟蹰起来,最后下了决心,管不了多少,先打个电话再说。晚了,她若已到家吃上了饭,那自是请不来了。

    他拨通了苏敏的手机,苏敏已到家了,问他有何事。他支支吾吾的,说没事,只是想请她吃饭,苏敏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他听了喜出望外,忙说他在某酒家等她来,她说她赶过来要阵时间。周军说他会耐心等着的。通完电话,周军心中说不出的兴奋,但又十分焦虑地盼她早些到来。真又担心她去挤公共车,那太慢腾腾了,不知要等候多久。他无奈地抿着茶水,却又担心等会苏敏来了,跟她说些什么好。天天在一个办公室,却又无话可谈,这会儿急巴巴地将人邀出来,喝酒、吃饭,为的啥呢?苏敏八成会问自己,如何回答呢?他抿着茶水,琢磨着措词,就怕到时没了言语,冷了场。

    他又想起在那服装店看见的丝缎连衣裙了。那衣裙质地上佳,裁剪做工细腻,颜色典雅高贵,若穿在苏敏身上,不知是怎番的模样。想到这,他有些兴奋了。若谈得投机的话,今晚就带她去那店将它买了回来,不觉又映起那营业员先热后冷的嘴脸来,感到可笑。

    大约半小时,苏敏到了。她还是白天那副装束,只是赶路赶得急,脸上红扑扑的,额上还沁着汗水。她冲迎上来的周军莞尔一笑问:“今晚你有什么喜事,白天不说一声,却等我在家要吃晚饭将我催了出来?”

    周军说:“没什么事,只是闷得慌,请你吃个饭,找个人聊聊。”苏敏瞅了他一眼,脸上有丝微笑,说:“遇上不爽心的事了?”

    说到不爽心,周军确有感触了。他一边请苏敏坐,自己在对面坐下,边说:“是呀,操盘操得挺顺的,却又急巴巴地出了货,总觉得这里边有蹊跷。沈总的意图我们也不明,下一步我们怎么走?”

    苏敏说:“别操那个心,就等沈总下指令,我们执行就是了。”

    周军说:“说的是,其实我也真是瞎操心,”又自嘲说:“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他本意也不是谈工作,只将此当作话引子,岔过去最好。

    招待小姐给苏敏上了茶,又询问是否要点菜。周军让苏敏点,苏敏说随便点两个便行。她点了两碟冷菜和两盆热炒、一个汤,周军又点了两杯饮料。

    苏敏瞅着周军似是等他先开口,周军倒一时找不出话头来。只是一笑,苏敏也回他一笑。他心口有些温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苏敏打破沉默,说:“你再晚些打电话,我怕是已经吃饭了。”周军接着她的话头便问:“你这么快就整治出饭菜来了?”苏敏摇头说:“是我妈操办家务,等我下班忙煮饭炒菜,那一家人还不饥肠辘辘的。”周军忙又问:“你们还跟父母住一块,不独立开火仓。”苏敏说:“跟父母住一块,干吗独立开火仓?”她突然又注意到周军的问话中的“你们”一词,她明白周军的意思,那是以为她已成家了,但她觉得周军既然未明问,她也不须解释清楚。

    苏敏反问他是否独立开火仓。他苦笑说:“我嘛,一人饱,全家饱。无所谓开火仓,简单地对付一下就行了。”

    此时,服务员将冷盘和饮料端了上来。周军端起杯子,对苏敏说:“咱们是头一回在外单独吃饭,来干杯。”两人碰下杯,各抿了一小口。苏敏说:“有头一回就有第二第三回。”周军听了心里一热,忙说:“对对,日子还长呢。”苏敏含笑地问:“老是你请客,你破费得起?”周军注视着她,心头热热地说:“破费得起,破费得起。”苏敏冲他嫣然一笑,那笑容绽开出妩媚和娇嗔,周军从未见过,心头颤颤地激动,两眼怔怔地瞅着她。他意识到她有诸多可爱之处。她的脸是圆圆的,皮肤白皙细腻,鼻梁小巧而挺直,嘴唇小巧而丰满,眼睛大而且圆,双眼皮在眼眶上深深地箍了一圈,使那眼睛似一汪湖水。只可惜那鼻梁上架着的那副讨厌的眼镜,把她那如画的容貌破坏了。不经意一瞅,就不会注意到她的美来。

    苏敏注意到他直勾勾地瞅着自己,以为自己脸上沾上了什么了,忙用餐巾纸拭抹一下,却见周军依然凝神地瞅着她,倒让她心神不宁,不自在了。她娇嗔地问:“你干吗老盯着人家?”周军却怪怪地说了一句:“你真不该戴眼镜。”苏敏说:“这是为什么?你不是也戴眼镜嘛。”周军说:“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苏敏听了,有些不满:“男人戴得,女人戴不得?你怪封建的。”周军却说:“别的女人戴着正常,就你戴着别扭。”苏敏说:“这就希奇了,你倒说说别扭在哪儿。”周军一脸的严肃,说:“好比一幅极美的画,却让人配上一只粗俗不堪的画框,岂不大煞风景,使人别扭。”

    苏敏听了,心里自是明白,这是人家暗地里夸自己美貌呢。虽心里有些欢喜,但并不十分满足,毕竟人家是侧着比喻,没明明正正地赞美自己。她平时从不注意打扮。读书时,一门心思放在功课上。惟恐成绩排不在前列,让同学瞧不起。平时又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几乎就没男同学来巴结自己。她也不在乎,因为本班的男同学中她也没瞧上眼的。大学毕业又读研究生,她又忙于专研。一晃眼,就二十七八了。家里父母为她着急,她却不急,她以为,没有合适的,没有缘分,何苦一定要嫁人。父母、同学也为她介绍过男友,但与她一谈便散,她也甚感无趣,冷下心了。同学说她太过老成,学究气浓郁,没有女人味。总得穿戴花花亮亮的,才招男人喜欢。她却说:“为何要讨男人喜欢?我才不希罕呢。”又一晃,她年岁将近三十了,心是更淡漠起来。这次她与周军共事操盘,平素两人虽不多交谈,各干各的,但她见周军处事有板有眼,工作又极其认真,人又文质彬彬,对他颇有几分好感。所以周军一请她,她便出来了。为抓紧时间,她还是打出租车赶来的。周军又审视会儿苏敏,突然说:“你把眼镜摘下来看看。”苏敏说:“你玩什么名堂?”嘴上问着,脸上挂起了笑意,顺从地除下了眼镜,又问,“我脸上有什么问题?”

    周军瞅着苏敏,心中称赞,却又有些遗憾,因为苏敏长久戴眼镜,那双大眼多少有些变形。这是任何长戴眼镜的人都会发生的,他喃喃地说:“可惜了,可惜了。”

    苏敏又将眼镜戴上,问:“你说什么?可惜?可惜什么?”

    周军说:“可惜你戴了副眼镜,就像是出水芙蓉却用草皮给罩上了,还不可惜?”苏敏听他赞美,心里喜洋洋的,脸上自然也笑意充盈。嘴上却自嘲说:“已经人老珠黄了,哪来的出水芙蓉?”

    听她自嘲是人老珠黄,周军不由笑了。心中甚觉有趣,又见她笑意绵绵,煞是可爱,忍不住也想与她打趣一番,他笑着问:“请问您老人家高寿几何?”

    苏敏正抿了口饮料,听他这般问法,忍不住笑了,却不慎被饮料给呛了,连连咳嗽,含在嘴中的饮料喷在桌上,桌子上斑迹狼藉。苏敏不好意思了,忙用餐巾纸去拭擦。周军也帮着去擦,两人心情十分快怡。

    服务员上前,将桌子收拾一下,又送上热菜来。

    苏敏心忖:看他整日严肃正经的模样,其实怪有趣的。她想索性打趣下去,她回答周军说:“老身而立未至,已年过二十有九了。”她又笑问:“先生您仙寿几何啊?”

    周军乐了:“老朽刚过而立,长你一岁。”

    两人哈哈大笑。苏敏察觉周围众人见他们笑得放肆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忙用手捂上嘴闷笑会儿。

    “来,吃菜。”周军说,“菜就这两个,太少了些,再点几个。”他招手叫来服务员,又加了几个菜。苏敏说:“太多了,吃不了。”周军说:“不妨,吃不了兜着走,到时打包。”

    两人又喝些饮料。周军说:“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干喝饮料不行,来些啤酒吧。”苏敏点点头,他让服务员上两瓶啤酒。周军问:“你一定也钟情武侠小说吧?”苏敏微笑点头,周军又说:“一般女孩子喜欢的是言情小说,而不是打打闹闹的武侠小说。”苏敏说:“这要看书的品位了,言情小说没有出大手笔的。只是黏黏糊糊地呻吟,小家子气的作品。而武侠却出了个金大侠——金庸,那书的品位就大不一样,读得使人废寝忘食,还会有其他的领悟呢。”

    周军听了大为兴奋。他说:“我也是个武侠迷,也特崇拜金大侠。来来,干杯。我们真是酒逢知己了。”他举杯将酒一饮而尽。苏敏可不敢,只是抿了一大口。周军可能不善饮酒,几杯啤酒下肚,脸便充血似的红了大半。苏敏饮得少,脸上也泛起红潮来,却像胭脂似的,白中带艳。细白的脸,映衬着些艳红色,显得异常娇丽,直把周军看得傻怔怔的。

    她有些娇嗔地对周军说:“你这样瞅着我干吗?”

    周军有些脸烫,不好意思说:“从没见你这么美过,真像画的一样,只可惜那眼镜。”

    苏敏说:“看你喝多了,尽说醉话。”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甜滋滋。从没一个男人当面这么夸奖、赞美她过。她也喜欢听人赞美自己,何况她对周军颇有些好感。“看你脖子都红了,多吃些菜,少喝些酒,别真醉了。”

    周军顺从地挟了筷菜吃了,却说:“我能喝四五瓶呢,今儿一共才两瓶,醉不了的。”

    苏敏说:“别逞能了,能喝酒并不是英雄。”她看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快些吃了,回去休息吧。”

    周军一听,说要回去了,倒像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怔怔地问她:“才八点多,你要回去了。明儿又不上班,是不是你先生在家等着你?”苏敏微笑说:“大概是吧。”忽见他脸色难堪,忙说,“我跟你一样,还是独身呢。哪来的先生,怕是还没生出来呢。”说着抿嘴咯咯地笑起来了。

    周军听了,喜出望外,忙说:“好好,咱们真是同病相怜呢,家中既没人等候,就多坐会儿,难得的机会。”

    苏敏说:“那我就陪你多坐会儿,不过酒还是少喝些,醉了,我可没办法送你回家的。”

    周军说:“行,听你的,我以茶代酒。”他拿起茶盅,举起对苏敏说:“为你还能在这陪我,我敬你一杯。”

    苏敏也拿起茶盅与他干杯。

    周军问她是上海人,她点点头。周军又说:“听人说,上海人挺瞧不起外地人的。”

    苏敏问:“这话怎讲?”

    “上海人称外地人是乡下人。”周军说,“连北京人他们也认为是乡下人。我有个同学第一次去他在上海的亲戚家,那邻居见了,对他亲戚说:你家的乡下人来了。”

    苏敏说:“那是过去的说法。其实他们说的乡下人就是指家乡或是故乡人。不是乡下农村的意思,这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

    “真是这样?”周军有些不信。

    苏敏解释说:“就是这样。其实,真正的上海人不多,大部分的上海人都是解放前从江、浙两省过来的。解放后大军南下又从各地来了一批。通常说的乡下人就是指家乡人。家乡,自然有农村也有城里人。”她见周军瞅着她,又说:“光从字面上解释,那要闹笑话的。我记得有哪份报纸登了一篇文章,一本正经说中国人对配偶用爱人一词不好。说外国人听了不理解。说什么爱人便是情人。那一定是那翻译照字面直译了过去,爱人便成了情人。其实爱人只是国人对配偶的通称而已。”

    周军听了笑了,说:“这就跟过去有人将银河MilkyWay直译成牛奶路一样。”

    苏敏说:“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其实这是另一种无知。”

    周军点点头,却又说:“不过上海人确实傲慢得很。听说他们将那些有钱的香港人和台湾人都称为乡巴佬。称香港人为港巴子、台湾人为台巴子。”

    苏敏说:“我也常听人家这么称港人、台人。估计是有一些港、台人自以为有钱,以高等华人自居,瞧不起我们大陆人,在上海人眼中,觉得他们除了有钱,别无他物,既浅薄又愚蠢,所以称他们为巴子。”

    周军问:“这算不算阿Q精神?”

    苏敏说:“也许算,也许不算。就看具体情况了。”

    周军又说:“听说上海还有一大景观,就是外滩的情人椅。一张长石磴上,居然可以同时坐上几对谈情说爱的人。各说情话却又互不干扰,真是有趣,不知当真。”

    苏敏笑了,说:“那是过去的事。上海过去住房紧张,迫不得已,现在不会有那事了。你可以去外滩看看。”

    周军笑着说:“我去看过,听口音,在外滩那儿,几乎都是外地来玩的人,上海口音的人很少。”他又对苏敏表歉意说:“我那些话不是对上海人有偏见。你不要见怪。”苏敏一笑而已。周军又说:“其实我对上海人还是很敬佩的。过去常听人说,什么上海人精明而不高明。其实不对,你看上海的建设,上海的技术和产品都是一流的,虽说上海的许多名牌被人家从市场中打败,这不是上海人的不高明、保守,实在是上海太守规矩。而上海的保守,其实正是上海人法律观念强的表现。外资企业纷纷抢滩上海,就是因为上海的投资环境好,投资环境是什么?最主要就是法律环境。”

    苏敏笑着问:“干吗说了一大箩上海人的好话,是不是因为我是上海人?”

    周军说:“也许是,也许不是。”

    苏敏说:“你也够狡猾的。”周军一怔,忙问她自己如何狡猾了。苏敏抿嘴一笑说:“也许是,也许不是。”说着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周军也高兴地与她一同笑了。周军又提议,饭后是否陪他去逛逛大街,领略一下上海的夜景,苏敏含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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