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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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啊,”宁律师看着于和平远远地伸出手来:“还记得我说过的吧,咱们后会是有期的。”

    于和平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律师:“怎么,你的当事人还要在那个假设上纠缠那三十万吗?”

    宁律师笑着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呀,于总,这次我要和你谈的是另外一个当事人的事情。”

    “你到底有多少个当事人呀?”

    “我的当事人提出,鉴于你们方面一再违约,他准备借助于法律的武器来纠正你们营业部的行为。”说着,他把一个文件的复印件在于和平面前晃了晃说:

    “这份白纸黑字的文件想必你一定看过吧。”

    这不是那份许亮与陈东签订的协议书吗?

    他真的会拿出这种东西和我们营业部打官司吗?再者说,这里边有多少条款是上得台面的?

    于和平笑了笑说:“律师先生,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份协议是谁和谁签订的?”

    宁律师看了看协议后说:“很清楚,是兴诚投资顾问公司和永宏证券双方签订的。”

    “我是问你,你有没有看清是谁在协议上签的字?”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签字主体是否拥有合法性。”

    “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去找那个签字的人,而总是要找到我这里来。”

    宁律师愣了一下说:“就我的理解,目前你应该是这家营业部的主要负责人吧。我的当事人面对的不是具体哪个人,而是你们永宏证券中北路营业部。”

    “你要这么讲的话,我只好说,我们永宏证券有自己的法律部,关于这个问题,还是请你直接与我们的法律部交涉吧。因为他们会代表我们营业部与你的什么当事人把事情搞清楚的。”

    宁律师摇着头说:“请你看看这个协议,你们营业部在签约的时候承诺将给我的当事人提供营业部中最好的办公场所,现在你们又不履约,我现在只代表我的当事人在这一个条款上与你探讨一下。你们方面如果不履行你们的承诺,也没有关系。无非就是在法律上,恐怕正象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会把有关的问题搞得大一些,如果在你这里无法得到有关的解决的话,我们会去找你们的上级的,到时候,我们方面自会有我们的说法的。”

    “好啊,那就欢迎你去我们总公司法律部去交涉吧。”于和平说到:“如果你的当事人认为他的要求合理的话。”

    “你知道一个真正的聪明人通常会采取什么态度来解决问题吗?”宁律师顿了一下,说道:“妥协。懂吗?”

    “谢谢律师的提醒,我懂。可是在与你打交道的时候,常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些想去妥协的不是你的那些聪明的当事人。”

    “我的当事人向我介绍说,他已经一再地向你们营业部做了妥协。我想他的妥协已经到了他的底线了,如果今天下午你们营业部仍不能在这个问题使问题得到相关的解决的话,那他可能就会单方面地采取有关的行动了。”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威胁吗?”于和平想起了司马聪的那番分析后,底气很足地说。

    “那好,既然你们底下的营业部是这种态度的话,我只好过一会儿再去你们总公司去交涉了。”说完宁律师把那份协议书在于和平面前晃了晃之后,扬长而去。

    他不会又是去找那个钱总吧。这个律师为什么非要和我们营业部较劲呢?看着律师离去的背影,于和平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来,想了一想,又把电话放了下来,走出了办公室。隔着几间办公室,他来到了许亮的办公室前。进到许亮的办公室里,他用一种非常客气的口气说:“那个律师找到我那里去了。我很奇怪,明明是你和陈东他们签定的东西,为什么这些人总是来找我的麻烦。”

    许亮,坐在那里,连屁股都没有动,他一边用一个小锉刀修着自己的指甲,一边低着头回答:“这不很明显吗?”

    “什么很明显?”于和平渴望着那种面对面的男人式的争论。

    “你要是硬装做不知道的话,别人又能说什么呢。”许亮一脸傲慢的样子。

    于和平觉得有一股火在向上顶:“你把话说清楚了,我硬装做不知道什么?”

    “换了谁,都不会把事情给办成这样。”

    “换了你,你会把事情办成什么样?”于和平接着许亮的话问。

    “第一,我会让那个什么张志刚很高兴搬出去的,第二,我会让陈东更高兴地搬进去了。这么一点事情。”

    “这么一点事情,那你到是去帮着办呀?”于和平的声音变得高亢了起来。

    “办?”许亮脸上露出一点狰狞来:“办什么?收拾残局?”

    “你来收拾残局?”于和平笑了出来:“难道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你设计好的吗?”

    “这种事情也需要设计吗?”许亮歪着他的眼睛说:“只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咱们营业部会以一种什么先来后到的原则去和客户做解释。”

    “你难道真的连最基本的公平原则也不懂吗?”

    “公平?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有过真正的公平。那两个号称以公平公正立国的国家打入一个石油国家时,需要找什么公平的理由吗?全球的高干子弟进入权利的跑道时,傻乎乎的观众们中,有几个人就公平性提出过质疑来?公平?说说而已,傻子才会去按照这个原则去做事情的。”

    “你要是持这种观点的话,那各位之间就没有谈话的基础了。”

    “说得对。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解决客户的实际问题,而不是空谈什么原则。”许亮回答道。

    于和平摇了摇头说:“我真没有想到你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呢?”

    “恐怕以后你想不到的事情还会更多的。你知道你为什么很多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吗?那就是因为很多问题你都去想那些什么公平公正的原则去了。”说完许亮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海的商人越来越喜欢在运动场和茶馆里谈事情了。当年那种手里拿着大哥大坐在饭店大堂里高谈阔论或是坐在饭馆的包间里喝得醉熏熏把盏交杯的场面还是有的,只是越来越少地发生在那些真想谈生意的商人之间了。商人们开始流行起某种风雅来,一张嘴就是,怎么着,周末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去打一场球去吧,你现在多少杆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打进一百,打出九十正在变成商人在财富的成功之外的另外一种辉煌了。不过,如果你要是有兴趣认真地推究一下那些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肤色呈现着一种健康色的商人当年的背景时,你可能会吓一跳。很多手里拿着球杆潇洒地走动于果岭之间的朋友,恰恰就是那些当年把同学家里玩跳棋用的彩色玻璃球棋子偷走之后趴在地下挖好的小坑周围玩弹球的人。英雄莫问出处。只是推究竟起来,很多英雄内心竟都有一种奇怪的心态。二次大战之后,日本的一代人做了美国的殖民地,看着那些嘴里叨根雪茄烟一手搂着艺妓一手提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往来于球场和商场之间的美国商人内心别有一番感受。日本商人们为了能够通过朝鲜战争中拿到更多的订单,他们很快地发现,接近客户的机会不是坐在一起看相仆或下围棋,而是走到户外跟在美国人屁股后面捡高尔夫球。有趣的是,那些不论做什么都很执着的生着小短腿的日本人,花了一代的时间,终于培养出了一些精神有点偏执的人开始真正地喜欢上了这种主要是跟自己叫劲的运动了。日本商人对来自欧美的一些运动的风雅附庸的已经实在是不怎么高明了,接下来象艺术潮流和时尚风格从洛杉矶、东京、汉城、台北、香港、最后上海呈阶梯型地传染一样,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随着日本商人和他们的汽车、照相机和电器对周边社会的空降,二流亚洲国家中的一些商人们也开始玩上了高尔夫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研究当年麦克阿瑟手下的军人们是怎么将种族歧视连同这项户外运动一块推销到大和民族的历史背景了,中国的商人们就像他们的孩子接受美国的麦当劳可口可乐,他们的朋友接受美国的NBA联赛和好莱坞大片一样,他们悄悄地从韩国人、台湾人和香港人那里接受了高尔夫。如同八十年代陪着客户去吃饭、九十年代陪着客户去唱卡拉OK一样,今天的不少商人其实从心底里并不真正地喜欢这种缺少必要的运动量,只是拖了筒球杆,陪着客户走在太阳之下的运动。然而,一方面是商业需要,另外一方面是某种虚荣心在作祟,他们常常一副强作欢颜地对着周围的人讲,毕竟我们玩的是一种高雅而昂贵的运动呀。运动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运动的形式。运动当中并没有什么快乐的,真正快乐的是运动之后和周围人提起互相结识的地点时所感到的那种面子。中国人是比较好面子的一族。

    此刻,乔新和几个客户正坐在一个高尔夫俱乐部的茶室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电脑高手,司马聪。司马聪此刻的角色是永宏证券中北路营业部的客户经理。坐在他周围的是一批牛头马脸谈笑风生的陌生人。在他们坐在这里之前,自然是一系列的电话。幸亏国家安全局不管生意上的事情,不然,截听了乔新的侦察员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先是乔新与于和平的电话。接下来就是乔新与司马聪之间的电话,然后又是一大圈的乔新分别与资金供需双方的电话。然后就是早晨的高尔夫球场,然后就是俱乐部里的桑那室,然后就是俱乐部茶室里的密谈。当然,这一切最后都由资金需求方,一个证券投资的工作室的经理买单。谁叫他们做的那个庄没有套住那些正在变得越来越精的与庄共舞者们,却把自己给搁在了高处。而为了维护这只股票不出现跳水,用那个躲在工作室背后的老板的话讲,做股票做到这个份儿上,资金链不是这个月底就是下个月初的某天出现断裂,可现在还得跟董存瑞似的咬紧牙关在这儿扛着,我们会不会和很多的庄家一样,正在痛苦而无奈地为这个市场、为着证监会打着苦工。到这里来打高尔夫球是资金的供应方提出来的。司马聪根本不会打高尔夫,于是他就没有下场参加他们的活动。只是他很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早地约到这里来打球。在他看来,起这么早地来打高尔夫球场球,也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司马聪最初对他们谈的事情很陌生,为了不出差错,他始终紧闭双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听他们谈,因为不管他们的资金怎么过来,怎么回去,最终你们不还得找一家营业部分仓开户,该锁仓时锁仓,该对倒时对倒。资金的供给方是两个岁数不大的人。用他们的话讲,这单的量,可能不算太大,也就是几个亿吧。我们这种人放钱的时候,小心着呢,因为,我们背后是一家特大型国有企业的财务部,这笔钱趴在哪都是趴,反正不想趴在银行里。安全是第一的,首先我们要保证这笔钱不能出事,过去这笔钱专门打新股,现在只好去找那些条件好的短平快项目。我们根本不着急动钱,事实上,一年之中,我们只要做成一、两单这种生意的话,吃喝拉撒的费用也就全都有了。找我们谈的人多了,关键的是,我们最关心的是你们工作室过去的业绩。一边吃着一个果盘,工作室的经理一边态度轻松地做着有关的介绍,他们设想了两个方案,一个是以自身所控盘的股票作质押贷款,资金年收益率超过了眼下市场百分之九的平均水平;见对方的人眉头紧锁,经理又提出了他的第二个方案,也就是用自身刚刚收购的一家生物制药厂折价做质押,并解释说,如果资金额度可以放宽到两千万,并且在中介的佣金上可以适当放宽,并提供了相关的证明材料。接下来,双方又东一刀、西一枪地虚虚实实地在两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上切磋着,一是质押的股票和实体资产,二是资金的年利率。尽管乔新一直在边上做着打消放钱者的顾虑的工作,但资金提供方却还是异常的小心。特别是当他们听工作室介绍了几只他们做过的股票之后,呻沉了很久,也没有表态。谈累了之后,众人开始在俱乐部了里四散活动。

    司马聪小声地问乔新:“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乔新笑着说:“这两位代理放钱的人,是专门做融资这行的,俗话说就是干资金中介的。他们俩早期的经历都十分相似,给机构操盘,做过投资顾问,当然也是老股民,后来他们发现中介费收益超过了二级市场投资,风险又小,便将精力集中到了资金市场。说来,你不敢相信,那个说话时总是点头的人,大学里是学习电机的。交大九二级的。”

    “啊,这么说,他竟的我的师弟了。”司马聪惊讶地张开了嘴。

    乔新不解地看着他说:“那你怎么也搞起客户部的业务了?”

    司马聪四下里看了看,小声地说:“于总没有和你说吗,我是我们营业部电脑部的。”

    乔新嘴歪了歪,说:“这个于和平,他跟我在电话里说,你是客户部的经理。”

    司马聪笑着说:“我想于总说的也许不错,事实上,我们公司现在从上到下都应该是客户部经理了。”

    见到那个说说话总是点头的人过了过来,乔新站起身来,拍了拍来人的肩膀,说:“李总,我还真给你找了个你们的老校友。这位先生也是你们交大的。”那个叫刘总的人有点好奇地看着司马聪:“我叫李洞民,你是?”

    “司马聪,九一级的,学计算机的。”

    “好,好,好,”那个叫李总的人,马上放下了刚才一直端着的架子,笑着说:“在这里竟碰到咱们交大的学长了。”

    司马聪连连摆手说:“别这样说。什么学长不学长的,我们现在还不是在营业部里混口饭吃。”

    李洞民看了看周围说:“这屋里太热了,要不咱们到外边聊聊。”

    司马聪和那个年纪比自己还轻的被人一口一个李总叫着的人来到俱乐部的外边。交大的同学,只要敢于自己出来闯的人,没有见到谁被饿死的,而且一个比一个混得好。人能不能成功,一是观念,二是勇气呀。外边的天气热了起来,司马聪深深地吸了一口室外清新的空气,又摇了圈腰地,问道:“李总,这种谈判你一定参与过很多吧?”

    “别叫我李总,那是恶心我。我现在听着这种称呼就恶心。”

    司马聪说:“这一点,你和我们营业部的老总一样,他也特别烦别人于总长于总短的叫他。他就说太虚伪。”

    “不是虚伪,是恶心。中国的企业文化里的很多问题都是从这里出来的。还有一帮子更恶心更爱拍马屁的人,来不来就是,领导,您亲自来参加了?领导,您亲自做出决定了?最可笑的是,在厕所里尿尿时,侧过脸发现了领导,马上一脸媚笑地说:领导,您亲自来上厕所了?”

    司马聪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在这方面,我就特别欣赏美国的文化,不论是见到扫地的,还是见着总统,都统称为先生。见了几面之后,就直呼其名了。不搞精神行贿那一套。我确实和不少美国人打过交道,这个世界上被开化的民族中,美国人大概最实在的一群了。不论做什么,先把丑话说在前边,当面打过招呼之后,面对面地跟你干,不跟你玩那些虚的。”

    司马聪点点头,说:“你们做融资的,见的人一定很多,不像我们这种纯粹做计算机业务的人,成天就和机器打交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说,今天你们之间的谈判会成功么?”

    “开国际玩笑,也不知道乔新怎么搞的,找来这帮子人?整个就一帮骗子。”

    “骗子?”司马聪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李洞民说:“我一听他们把融资额降到两千万,而且将资金年利率定在百分之九,我就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了。借资金都到了不计成本的程度了,一句话,肯定是他们做的庄资金顶不住了。为了多喘两口气,现在就是毒药也要往下喝了。要我看,这个工作室即使躲过了去年的大跌,但眼下控盘的几只股票还是被挂在高处。退一万步讲,就算再来一次大行情,他们能套现逃出来的可能性也极少。这些市场里有名的烂尾仓,早就是臭名着著了。以他们手里的股票融资,百分之五十都没有人接。至于说到他们刚才说的什么生物制药厂,那就更不着边际了。那些资产质量怎么调查,谁来评估?要是他们手里的那个什么厂子质量没有问题的话,早就可以在当地银行进行质押贷款了。这帮子人的融资把戏,太小儿科了。”

    司马聪说:“看得出,你们做事情,还是非常小心的。”

    “一般的来讲,在资金拆借市场,不是太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我们的原则是宁肯失去获利的机会,也不冒险行事,不值得,只要手里有资金,机会总归是有的。在这个市场里到处都是张开网等着别人上当的骗子,很多人来谈融资的人,你不清楚他们真实的意图是什么。稍不留神,资金就被人给骗走了,在这个行业里做,没有情谊,只有利益。我们通常对对方的了解一直要了解到他的家里的情况,以防万一。真正想做成一单并不容易,我们通常十几、二十次的出去和人谈,能成功一次的话,就比在二级市场做股票好多了。说穿了,做我们这行,关键是资信。你绝对不可能指望着第一次就能谈出个所以然来。”

    司马聪说:“谢谢你,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你在电脑部,客户实时下单的情况,你都清楚吧?”

    司马聪点点头。“哪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请你到我们营业部给我们点化点化。”

    “我个人的一些不太大的资金最近准备从一级半市场里出来。如果你能给我一点有趣的信息的话,我们也不妨合作一把。”

    “你的资金量有多大呀?”

    “不太大,五、六百万吧。”

    司马聪吹了一声口哨,之后说:“不管怎么说,我建议你还是先到我们营业部来看一看再说吧。”

    “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呀?明天有空的话,我可能先去你们营业部那里考察考察。”李洞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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