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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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振明离开证券营业部后,去向自己的老板汇报工作。

    他的老板正端坐在椅子上,凝神地注视着他,认真地听他的汇报。这人年纪约四旬左右。精瘦矮小,小眼睛里透出鹰鸷般锐利的光芒,他叫吴骞。

    吴骞语气阴沉,问严振明:“搞清楚对方的来龙去脉了?”严振明摇摇头说:“查了龙虎榜,看不出端倪来。”吴骞说:“龙虎榜顶个屁用,那只是对付乡巴佬的。”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只电话,他委托那人替他查查今日051股票是何人大量进货。对方可能说这事办起来麻烦。他说:“什么事还能难倒你这袁大头……放心吧,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干事的。”他挂了电话又对严振明说:“你出去打听打听。多条信息渠道,才能把握信息的精确。”他问严振明后一步打算怎么办。严振明说:“我们共拿进了四百五十多万股,这个庄我们做不成了,索性就跟庄吧。”

    吴骞说:“我原来就怀疑,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么低的价格,大批筹码倒给你?”

    严振明说:“原本对方确愿意这么做,他们的资金肯定出了问题,急于兑现,只求保本,但没料到有人抢庄。”

    “这还用说,这么低的价位,又有巨量筹码往外抛,人家会不注意?”吴骞阴鸷般的目光扫视了严振明一眼,“再说原庄家既然急于套现,他们一定四处找接盘的机构,消息早泄了出去,人家一定正伏在暗处,拉着大网等待鱼群往里钻呢。也是你们太贪了些,在那种情况下,就该立刻找原庄家重新洽谈价格,轻易不要让他们倒盘给别人。”

    吴骞的这话,让严振明听得不舒坦,更是不服。接盘价格并不是自己定的,而是他强调不得高于什么价位。况且给的首批资金额度又太小,这使得严振明的胆量不壮,底气不足。况且昨夜他察觉有人抢庄,他也在电话中向吴骞作了汇报,请求是否重新谈价格之事。也许那时吴骞正忙着什么,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有些心不在焉。但他的感觉是,吴骞不同意,还认为这是对方玩的把戏,有心要哄抬价位,不要去理会。如今却怪自己,心里觉得有些冤屈,但又不好辩理、顶撞,毕竟在为人家打工,吃人家的饭。他只是说:“事已如此,我也没得说了,只是听老板您的指示。”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吴骞听严振明的口气,觉得严振明的情绪有些低落,便和缓了语调,带些安慰的口吻说,“股票有的是,不做051也无所谓,再找一个。”

    严振明听了有些泄气,他有点不甘心放弃051股票,就这么被人当驴子耍了一通,这口气难以下咽。他原本想吴骞会支持他与对方拼实力干一场,哪想老板有退却的念头。他有点失望,既然如此,他有些后悔吃了近五百万股的051。吴骞见他神态黯然,默默无语,便问:“你们手头那四百多万股如何处理呢?”严振明说:“原来想,既做不成庄,那干脆跟庄、坐轿,由对方抬着,他拔高我出货,他打压我进货,跟对方玩玩,也不让他们轻松,压不死他们,也要累得他们掉层膘。”吴骞阴鸷的目光又瞅着严振明,问:“你这叫猫捉老鼠,还是老鼠玩猫啊?”严振明说:“反正跟他们缠上了,他不让我好好的吃喝,我不让他痛快地拉撒。”吴骞微尔一笑,说:“你这是意气用事。我们不是搞政治的而是搞经济,所有的手段围着一个目标,就是赚钱。跟别人斗气,丧失赚钱的机会和时间,不讲机会成本,那是傻蛋。”严振明解释说:“说与对方对着干,是解气的说法,其实我们这么做也是能赚的,他们吞了那么多筹码,目的与我们一样,也是要赚钱。不做上去,他们能赚什么钱?我们现在的均价,虽高于收盘的市价。其实这价位还算低的,不愁消化不了。我们这批筹码不多也不少,如鲠在喉,令他们吐不出,咽不下。说不定他们会主动找我们谈判,商议合作呢。”

    吴骞思忖会儿,说:“有道理,你们就先跟他们玩阵子老鼠戏猫。玩累了,坐等他们也行,主动找他们也可以,不过,不要玩上瘾了,陪他们耗时间,那样得不偿失。”

    严振明点头说:“这我清楚,干耗着,财务成本就划不来,我想他们也会算这笔账的,何况他们已经完成了吸筹。”

    “清楚就好。”吴骞说:“尽可能快地了解对方的底细,另外,派人去与那上市公司谈谈合作,也许这里还有机可乘,寻找新的突破,再与对方划地而谈,分量就不一样了。”

    严振明觉得吴骞说得有理,本来他是想在接完盘后,自己亲自找那上市公司一谈配合之事。事态逆转,主庄成了跟庄,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经吴骞一提醒,他也觉有必要。他带着奉承的口吻说:“还是老板高瞻远瞩,我到时亲自去那拜访一下。”

    吴骞满意地点点头,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说着,他那小眼睛中又闪烁着阴鸷的寒光,“我还要提醒你们一句,吃人家的饭,就得为人家办好事,不得吃里扒外。”

    严振明听了这话,心中一震,不明白吴骞这话的意思,怔怔地瞅着他,觉得他的目光中透着阴森之气。他有些不安又有些生气,憋出一句话来:“老板,此话算什么意思?”

    吴骞阴阴地一笑说:“高抛低吸,说得好听。打出成交量,可以拿人家的返佣啊……”

    严振明心中一凛,寒意袭身,怔怔地不敢正视吴骞。吴骞又阴阴地说:“我可以容忍你们搞‘自留田’,但是抽我田里肥水去浇你们的田,我‘大田’里遭灾,你们‘自留田’丰收,那是不可容忍的。”他见严振明低头不吭声,又说,“再把话挑明些,你们‘自留地’的收获比例不得高于我‘大田’比例的百分之四十,明白吗?”

    严振明木讷地点点头。吴骞又阴冷地说:“谁拆我的台,我就毁谁的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下手不留情。你们好自为之!”

    严振明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冒起。

    黄立恒坐在车中,心情兴奋得都感觉不到小车在飞驰。他觉得今天太顺利了,不但请了个大菩萨来自己这小庙压阵,而且还几乎与金董事长成了朋友。这既不用愁自己证券部的业绩,更有种自豪感,因为他认为金董事长对自己也颇器重。至于曾有过的那种惶恐怪异的不安,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他从来就认为:阎王好谈,小鬼难缠。这下体会更为深切,金氏集团那么大的一个机构,还允诺在他那摆主战场,却任何条件也未提。不像严振明他们左一个融资,右一个返佣,让他烦腻。但他也清楚,再实力强大,也有缺资金的时刻,他忖妥,关键时候,也要全力支持他们一下,这不仅是讲哥们义气,也是服务到位的表现。他有时会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态度,但在原则问题上,却掌握得很有分寸。

    车子猛然刹住了,司机为避免撞上一辆突然拐弯的自行车,而紧刹住了车。他被突然的刹车一震,司机拧开窗子,冲自行车骑者狠骂了几句,车又缓缓启动行驶了。

    黄立恒被这意外的小事一搅,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疑惑也跟着来了。那就是:金董事长在事先就将银城投资的黄林派了过来,这是为什么?

    他绞尽脑子进行解释。比较起来,只有一个解释还算可行。就是:卧底,趁机在051中捣糨糊,让外人不明就里。他想有机会再直接问他们。不过他又有些欣慰,毕竟金董事长将此秘密告诉了自己,就凭这一点,那金董事长对自己也是信赖的。若不说,自己永远蒙在鼓里呢。这样想着,更是高兴。

    他心里高兴,便想找个人聚聚,喝喝酒,暗自给自己庆祝一番。他首先想到的是沈强,他对沈强素感尊敬。他认为沈强是个正直而又有魄力的男子汉。也是讲原则,一心为公司的企业家。他将沈强当作朋友看待,虽然沈强是自己的客户。他也奉行与客户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的原则,但这要看客户的品格和素养。他结交朋友又分几类:一是知心朋友;二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三是普通朋友;四是露水朋友。

    对于知心朋友,他会将朋友的事看得比自己还重,倾全力而为之。对于志同道合朋友,他则以能助则助,能帮则帮。对于普通朋友,举手之劳之事,他可为之。对于露水朋友,则搪塞、敷衍了事。他将沈强归在第二类朋友之中。但这会儿他突然疑惑了,倘若金董与自己成为朋友,不知可归在第几类?

    他觉得约沈强一同喝酒最合适。既是给沈强饯行,也是祝贺沈强顺利退出,同时再与他谈谈对金董事长的印象。只是沈强要酬劳他自己的手下,没空与自己小聚。他不是感到遗憾,而是自己的兴奋无人共染。

    他的眼前闪过了唐晔的倩影。他莫名地有些怅惘,那就是因为:唐晔是自己的客户。而对这种客户必须敬而远之,要保持相当的距离,否则将麻烦缠身。他对她的这种感觉来得奇怪,因此有些怅惘。

    他想不出与谁去小酌,因为他的几个知音朋友不在国内,在本市他的一些朋友都是第三类的,带有功利性的朋友。

    奇怪的是,他过去的女友,原来他也将她当作知心朋友的,但一出国却功利起来。他从不愿意想念她,甚至连做梦也不愿意与她在梦中交谈。这是他心中的隐痛,他的玩世不恭,也许就是受了这次挫折,才使他的性格产生了裂变。

    手机却又响了起来,这时离自己家近了。听出了是谁又令他那么地惊愕、感伤和激忿,这是他从前的女友玉琴从大洋彼岸的美国打来的。说她将在两周内回国,想跟他谈谈。他只是说:“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对方似有些叹息地挂了电话,他内心也叹息了,方才那止不住的兴奋,冷淡了许多。

    刚下了汽车,手机又烦躁地响了起来。他兴趣不高,却又无奈何地接听。那个声音似乎就是在他耳朵边大声叫嚷,但也是陌生的。他将手机与耳朵保持一段距离,以防耳膜受损。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对方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女孩子朱菊芳。朱菊芳向他讨教今日股市下跌原因。他只得说是因为昨日反弹得厉害,今稍作回挡整理。他以为她很快就会挂机的,哪想到她却对黄立恒说,今晚她没处吃饭,想让黄立恒请她客。这让黄立恒哭笑不得,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烦躁。人家女孩子没地方吃饭,让他请一顿,不能太小气。虽然他明知道对方绝非没地方去吃饭,只是个温柔的小圈套而已,让他非要往里钻不可。他无奈地答应,与她约好在某酒楼小聚。他本也想去喝几杯,虽对着这个不省世事的小姑娘绝不是酒逢知己,哪怕话不投机也比独自一人喝闷酒好,何况喝闷酒绝非是庆贺,只能算解忧。虽然玉琴的电话多少使他沉淀在心底深处的忧伤又泛起些涟漪,但还未完全淹没他的兴奋。

    他赶到约定的酒楼,朱菊芳已在那等候他了。她这回打扮得已不是上次那种纯情少女的模样,穿戴得颇时髦。一身黑纱衣裙,长波浪染成褐色披散在肩上,有些妖艳,让他一下子不敢相认。她远远就认出了黄立恒,却又装着矜持地等黄立恒走近才满脸盈笑地与黄立恒打招呼。还上前挽着黄立恒手臂,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密。黄立恒有些惊讶,更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让她挽着手臂进了酒楼,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人似的。

    朱菊芳显然进行了打扮。眉毛画得细细的,眼睫毛也描画得又长又卷,脸上涂抹得像刚熟的苹果,嘴唇抹得猩红,吸引了周围一些男人的视线。但黄立恒却没被她打动,这种打扮虽成熟、艳丽了许多,却是媚俗,像个交际花,令他乏味。他还有种莫名的想法:女人太奇怪、太不好理喻,变化之多端不亚于股市。

    他让她点菜。她推脱一番,点了几只海鲜。黄立恒要了一瓶啤酒,她要了杯果汁。黄立恒喝着啤酒,却不知从何开始与她谈些什么,只是对她说:“吃吧,吃吧。”

    朱菊芳娇嗔地说:“别老让我吃呀。”黄立恒说:“你没处吃饭,要我请客。不就为了吃一顿?”朱菊芳却噘起嘴来说:“人家想见你,想与你聚聚,只能找这理由,如果我请你,你一摆架子,又是没空,又是有应酬的。我说我没吃的,你是个男子汉,又是个总经理,总不会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饿着吧?”

    黄立恒自嘲说:“我充哪门子男子汉,那么多情?”

    朱菊芳小声说:“我就那么丑吗?”黄立恒说:“你很漂亮。”姑娘说:“既然你觉得我漂亮,那为何却厌烦我?”“我几时说厌烦你啦。”黄立恒觉得这姑娘怪怪的。自己与她只不过是见了两次面,单独在一起,这才是头一回,无论如何谈不上交情,更谈不上感情,奇怪的是:这姑娘似乎认定了自己,把自己缠上了。他也不清楚这姑娘喜欢上自己什么。他问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姑娘小声说:“我有这种感觉,人家喜欢你呀。”

    黄立恒听了这话,似乎无动于衷,心中泛不起涟漪。这姑娘确实漂亮,但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欲念冲动,甚至感到无趣、乏味,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人家姑娘既然坦率说出心里话,说是喜欢他,他总要表态。哪怕拒绝,表个歉意也行。若不加理会,倒像是默认接受人家的感情了。考虑到这点,黄立恒顾不上拒绝会伤人家姑娘的自尊心和感情。他对朱菊芳说:“你没必要喜欢我,因为我不值得你喜欢,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再说,在我情感的世界里,你不存在。”他察觉到姑娘的脸色有变,似乎受不了他的言语刺激,原本那蕴藉在脸上的娇嗔和故作羞涩的笑意,像秋风下枯萎的树叶般苍然失色。甚至还有颇多惊愕,她不理解黄立恒会如此轻易而断然地拒绝了自己。她心中有几多憾意,认为黄立恒一定已另有所爱了。忍不住她问道:“你一定已经有女朋友了,才说这话吧?”

    黄立恒摇摇头说:“感情这玩意当不得快餐吃,也不是小火煨草鸡,快不得,慢不了,除了相互倾情,还讲究个‘缘’字。”说到‘缘’字,他心里的暗伤又隐隐生疼。他与玉琴可谓是心心相印又相互倾情,感情的基础也很扎实,从高中起就是同窗,大学又是校友,可谓是‘小火煨草鸡’,历史悠久。然而她飞鸽出洋,便毫不留情地与自己斩断了情愫。他总结此事,认定是‘缘’字不合,聊以自慰,不去挂念。所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把那段原先刻骨铭心又充满甜意的往事,当作废物打包扔在了脑海之底,让它沉没安睡,不再去打捞。然而这多少对他是有影响的,他变得对女性兴趣索然了,更不是那种‘物极必反’,去玩弄其他女性的情感,当作是对前女友的报复和泄愤。他认为一个大男人,岂能这样小家子气。

    不过他多少有些玩世不恭,在与一些特殊的人物在特殊的娱乐场合,他也与同行们一起玩过小姐。但那只是肉欲,也是交易而已。双方满足就行了,他也不放在心上。

    朱菊芳知道他并没有女友,但后面说的比喻既俗又玄,她不明所以。正想问,只见黄立恒突然起身,与一对才进来的年轻人打招呼。原来那是黄立恒的妹妹随她的男友来此用餐。寒暄了几句,将朱菊芳与两人介绍,也将妹妹和她的男友介绍给朱菊芳。尔后他盛情邀两人同桌。又让服务员添了几只菜。

    人一多,黄立恒恢复了常态。话也多了,言语也诙谐了。妹妹的男友徐清群也是个健谈的人。两人天南地北一扯,气氛也热烈起来。妹妹悄悄地打量一番朱菊芳。她认为朱菊芳的容貌娇好,但打扮得过于时髦,反显艳俗。又感觉朱的言语举止有些矫作,暗自将她与玉琴比较,觉得差距甚远,有些替哥哥惋惜。不过她又认为这是自己的初次印象而已,也许人家还有颇多优点,自己还不了解。

    朱菊芳瞅了一眼黄立恒,又瞥瞥其妹妹和徐清群,突然闪过一个带些邪谑的念头:她打算日后去亲近徐清群,破坏徐与黄立恒妹妹的关系,让黄兄妹两人无所适从,看黄立恒怎么办,她看着黄立恒得意地谈得眉飞色舞,脸上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唐晔回到住处,感到百无聊赖。她约黄立恒晚上一聚却被黄立恒婉言谢绝了。她有些失望。

    原本接盘坐庄,如今又风云突变,被人家耍了,只能跟庄与不知来历的对手斗智斗勇了。这确使她感到无趣,她找了本书,翻阅起来。刚沉浸在书的叙述中,她的手机响起来,是严振明打来的,约她外出吃饭。她说她累得很,不想外出吃饭。严振明说:“饭总得要吃的,再说还有些事要商议。”她懒懒地答应了,约好在一酒家见面。

    严振明的脸色也有些阴沉。唐晔问他是否出事了。他告诉唐晔他与吴老板谈话之事。唐晔有些奇怪,有关返佣之事吴骞是如何知道的。严振明摇头说:“也许刘辉口风不紧,得意之时,泄了出去,传到了吴老板那儿。”

    唐晔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跟黄立恒说不要返佣就是了。黄立恒听了定然高兴,一定在其他方面大力支持己方。

    严振明摇摇头说:“这没用,吴老板既起了疑心,我们就是分文未取,他也必定认为我们取得了返佣,这事说不清楚。现在犯难的是操作而不是返佣的问题。我们如操作得法,他有大钱赚,他才不会管我们这么点返佣。若他赚不了钱,麻烦事就大了。吴老板这人我了解,既慷慨大方,又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唐晔说:“那就认真操作,让他能赚钱,不就没事了?”

    严振明叹口气说:“事到如今,能不能赚钱就不好说了,我看刘辉那小子,既贪小利,又没多大本事。就看他今日的操作,只会让人家当猴耍,恐怕难成大事。”

    唐晔问:“那怎么办呢?”严振明说:“我也为难,所以找你来商议一下。就担心刘辉那小子在里面捣糨糊,不停地跑进跑出,大打成交量,好去拿返佣。”

    唐晔说:“那找刘辉跟他说清楚。我们不要返佣,让他以搏差价为主。”

    严振明摇摇头说:“他岂会相信。他会认为我跟你串通好骗他的,因那黄总是我的朋友,他断会认为我也串通了黄立恒,让他白忙碌一场。”

    唐晔却说:“这简单,现在就打电话把他找来,告诉他吴老板的意思。让他去掂量。再不相信,那就甭管他了。”

    严振明说:“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他并不了解吴老板,也不会信我们的话。再说我打算明后天去051那个企业谈谈,没时间监督他的操作。”

    唐晔认为:既然信不过他,干脆换个人来操作。严振明有些犹豫,说:“他是吴老板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我以前就认识他,所以我接受了他。现在调换他,没有适当的理由,再说也会让吴老板怀疑我们在搞什么名堂。”唐晔说:“那干脆只出不进,退出051算了。”

    严振明叹口气说:“万不得已,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羊肉没吃上,反沾了一身的羊臊气。”他心头沉闷,主动退出051,总不甘心。那是懦夫行为。按他的脾气,总要和对方斗一斗,弄清楚对方是谁才好,要不“鬼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投降当了“汉奸”,岂不是奇耻大辱。日后在圈子里,一定被引为笑谈的,头也抬不起来。

    唐晔问他是否要找刘辉过来商议一下,严振明说,不要了。明日上午告诉他就行了。

    两人吃了晚餐,严振明想带她去夜总会,唐晔表示不想去,她说自己累了。严振明便送她回家,严振明停好车也一同上她住所。

    一进屋子,严振明便一把抱住唐晔,想与她亲热,但唐晔忙推开了他。他又使劲搂住她,想亲她的嘴,唐晔扭着头不让他亲。严振明勃起的欲火,一下子冷却了不少。他问唐晔这是怎么啦?唐晔表情淡漠,严振明似乎明白了,他的热情也完全平静了,他祝唐晔能找到好归宿。便有些感伤地离开了她的家。

    唐晔看着他的背影,几乎忍不住想叫住他,因为她感到他的伤感,那种伤感浓郁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起他对她种种的眷恋,她感到头也有些晕眩。只听门轻轻一声关上了,她的心猛然一震,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与严振明那缠绵日久的感情之闸也从此关上了。但究竟为了什么?又是什么促使自己下了如此决心?她不得而知。她眼前闪过黄立恒影子,但只是一闪而过。因为黄立恒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而自己也不了解、不熟悉他。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也许她的感情之门从此也砰地一声关上。前景又孤单了,迷茫了……

    沈强请周军和苏敏吃了晚饭,三人边喝酒边聊天,气氛融洽欢愉。虽然有几多遗憾,三人都闭口不谈此次操盘之事。酒后,沈强送周军和苏敏两人回家,他自己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他感到很疲惫。回到家,儿子已睡了,妻没睡等着他的归来。他去卫生间洗个冷水澡。凉水冲到头上,使他头脑清醒了些。洗完澡,他觉得精神有所好转,坐在厅里吸支烟提提神。妻过来陪他,见他脸色阴郁,又给他沏了杯茶。他让妻子去睡觉,自己在厅里休息会儿等头发干了就去睡。妻说陪陪他,等会一起去睡觉。他缓缓地抽着烟,不觉浮想联翩,最后叹了口气。妻不安地问他:“是不是事情不顺,有麻烦?”

    沈强不愿让妻子为他担心,淡淡地说:“事情基本上结束了。”他为了安慰妻子,告诉她,自己已联系好一家企业。他打算将手边的工作移交完毕,便去那企业上班。妻听说他已联系好了新企业,颇感宽慰。

    他问妻:“儿子作业都做好了?”妻点点头说:“你回来前半小时睡了,他想等你回来,告诉你好消息,这次他数学测验,全年级第一名。”沈强听了,十分高兴,称赞说:“这小子有出息,比我小时候强多了。”他抚摸妻的头发说:“我平时照管不了他,辛苦你了。没有你,我可真不知怎么办?”

    妻子说:“你的工作压力大,家务我应该多担些。你是家中的主心骨,儿子崇拜你,我也崇拜你呀。”妻说着抿嘴一笑,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明星,我跟孩子是你的追星族。”

    沈强听了,愉快地哈哈大笑了。妻子忙阻止他,别把孩子吵醒,他忙打住笑,搂住妻的肩膀,小声说:“有你们这两个追星族,我干起来,就更有意义了。”妻却说:“你还得注意身体,老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沈强点头说:“这我知道,过去干革命,干垮了身体,还算值得,毕竟国家还有劳保,现在只是为了企业效益,干垮了,恐怕没人管了。我总得想明白这事,否则企业不要自己,事业没了,身体垮了,对不住家庭,也对不起自己。”沈强经这次变故,反省了一生,确是恍然大悟了。

    妻听了,放心了,说:“你明白就好了,像过去那样没日没夜地干,发高热也不休息,劝也劝不住,我真担心。你看你,白头发已不少了。”妻心疼地趴在他肩头。翻着他的头发,白头发夹在黑发中间,多得无法数清。沈强将妻子的手从肩上拉下,握在自己手中,他对妻说:“这是自然的规律,年过四十,自然白发丛生了。”

    妻子催他快去睡觉,时辰已很晚了。他顺从地与妻子回房睡觉了。但他心中有事,辗转反侧难以入梦。妻在身边已发出轻微有节奏的打呼声,显然她已睡得很香甜了。他倾听着妻的打呼声,突然感到奇怪,妻过去并不打呼的,现在怎么也打起呼噜来。他意识到,妻累了,也老了。他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安,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事业上,而且并不求回报。作为总经理,他的待遇比员工的待遇要好得多。分得了三室一厅的住房,工资高于员工一倍多,别人应该很羡慕他们。但他付出得远大于普通员工的几倍。他如仍在这个职务上,家庭的生活不会有影响,但他很快就将离开这个公司,职务也没有了。就算去了金氏公司,谁又知道结果是怎样,他有些担心。但他下了决心,倘若金氏公司并不是自己的归宿,他绝不留恋,应该立即离开,哪怕还未落实新的工作。他估算一下自己的经济能力,自己若没工作,维持原来的生活水平,可以过渡两年。有两年的时间,他认为找份较满意的工作应该没多大问题。但遗憾的是,自己在单位里倾注了多少心血,就这样白干了。

    妻在睡梦中,说了半句梦话:“真担心哪……”那话说得十分清晰,却又意思不明。他认为,妻在梦中也为他操心,他莫名地有些内疚,暗自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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