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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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人的口味一向是很精、很甜,菜量也一向是又细、又少的。可奇怪的是,近年来,那些价格不高、菜量极大,又浓又辣的川菜又开始在这里大行其道起来。特别是一些青年人,在获得了几次上下着火,一麻到底的感觉之后,竟然也和很多对大脑的兴奋剂一样,慢慢地有了瘾头。好在这种瘾头只是发作于人的胃部的。即使如此,很多精明的上海人还是怀疑,那些菜肴里边确实是放了些什么刺激舌头之后直肠之前的兴奋物的。要不为什么很多年轻人,几天之中,口舌不被连辣带麻地折腾一回,胃中竟也少了几分食欲。于是,巴国布衣之类的装修得很民俗的餐馆,开始在大上海之中创出了自己的名气。近年来,由于餐饮业越来越发达,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很少再会出现历史上曾经看见过的那种因为吃饭而排队的现象了。但在这家开了不少分店的餐馆里吃饭,不论是中午还是晚上,你不事先预定来到这里的话,排上个半个小时和甚至一个小时是经常的事情。这种事情不但让一些文人骚客们着迷,让许多商人富贾们好奇,甚至也引来了一些从陆家嘴到虹桥的外国男女们的向往。政治家们常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翻译到商业活动中来,就变成了品牌在消费当中的作用是巨大的。商人们,特别是那些经常在策划着长久地发着大财的商人们,对于品牌的追求是迫切而强烈的。民以食为天。但如果搞人类研究的人,把这个民字再向下更细致地分解一番的话,他会发现,小民可能是以食为天空,中民却是以食为地面,以食为江河湖海,而食对于那些大民来讲,可能就只是一种非天非地的、非湖非海的形式而已。请别人吃饭对于很多政治家来讲,那就是一种弯腰、一种扣头,一种献媚;而对于那些从数量到比例正在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上海商人们来讲,请别人吃饭常常变成了象点头、象握手、象掏出名片一样的一种仪式、一种客套的形式而已。当然,也不排除象陈东这种在吃饭之前之中与之后别有用心的商人。

    今天晚上,陈东之所以选择今天晚上在巴国布衣吃饭,并不是因为来这里吃饭不需要象一般人那样地排队,并不是因为中午与他再次修好的擅耍嘴皮子的怪女孩,并不是因为一个号称担任过很多部电视连续剧专门负责挑选女孩子进组里发展的副导演答应与梅梅见个面聊聊,而是因为,有两个对于他来讲,比较重要的人,同时提到了这个一麻到底的餐馆。一个是北京一家在全国范围内都设有记者站的财经媒体集团驻沪的负责人,另外是一个全国最大的基金管理公司之一的投资部经理。

    约好了六点半吃饭的,可陈东有经验,很多上海商圈里的人,不是不守信誉,而是越到了吃晚饭前,事情越多。以吃饭和吃饭之后的活动,象一个个鱼钩一样,一时间都晃在了这些商人的嘴边。事实上,早在今天陈东有选择地请这些人吃饭之前,很多想请陈东出来坐坐谈谈合作,或是晚上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安排的话,找个茶馆一起聊聊有些想法的就有好几拨儿人。但都被陈东以今晚确实有很多特殊活动为由给推掉或延期了。

    “坏了,我的手机还在办公室呢。”

    “唉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到了这里,才想起来呀?”

    甘梅梅从陈东的那辆奔驰上下来之后,对试图靠近的陈东说:“演员怕误演,老师怕误课,还很少听说过搓饭的怕误餐的呢。”

    “你今天可别胡说八道的。”陈东一边锁着车,一边叮咛着。

    甘梅梅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今天一定管好我的这张嘴,绝对不让它胡说八道,只是我有一点点的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

    “担心我有可能胡说九道的。”

    陈东笑了起来,之后摇了摇头。客人中来的最早的是那位基金管理公司投资部的经理。年龄乍一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出头。傲得要命,狂得要死,一副少年得志的样子,大有中国金融的未来舍我其谁的架势。张嘴闭嘴全是国务委员以上干部的活动日程,好像北京中南海里有个专职的联络员每天都向他做一次汇报似的。有趣的是,当他的话题从北京回到自己身在上海的公司时,嘴里出来的话,又都是那么的灰,那么的冷,那么的怀才不遇,那么的苦不堪言。由于国内证券市场缺少很多的条件,无法做空,同时缺少一些必要的衍生工具,所以很多基金管理公司面对市场常常陷入一种约束极多、管制极强而操作工具又极少的尴尬局面,束手无策。基金从发行开始就陷入了一种竞争极大,市场极其不信任的境遇之中,好不容易从投资者手里骗到钱之后,真管起钱理起财来,又是一脑门子的官司。主要是如何配置资产,如何制定组合,如何选股,如何进出市场,如何保持流动性,如何分配、如何披露,特别是面如何应付那些冷不丁的大额赎回,常常是费了半天的力,却没有讨到半句的好。难呀!没法儿干了!

    陈东耐心地听完了这个年轻人的抱怨组合之后,他先是把年青有为的投资部经理大吹了一通。大有你们这些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如果再得不到太阳的关照的话,我明天就找一个弓把它给射下来的阵式。然后,他就开始小心地进入了他今天准备了很久的主题上,飞天股份成长空间无限。如果你们基金在上边能帮我们接一点货的话,研究报告我们帮助你做。你个人方面的好处,我晚上在电话里再和你私下里谈。

    年青经理一副江山任我点的架势,说:只要上边我对主管老总能有交待,这样管理层对董事会也就容易有个交待,下边只要我们能够对投资者有个交待,这样托管银行对舆论也就容易有个交待。中间这一块,只要你对我本人有个交待,那么兴诚对我们公司也就算有个交待了。年轻人尽管嘴上一副尽力支持的态度,可落到实处的时候,他还是强调,买一点货没有太大问题,但要我们大批量的接货的话,那我一个人说了也不能算的。因为公司规定,凡是在二级市场大量的买货的话,先是需要有研究部的研究报告做理论支持,这就要求下边的研究人员可能还要到上市公司进行实地的调查。中间,从公司研究部到投资部一直到上边的投资决策委员会,现在都建立起了所谓的内部答辩制度,但凡多买点货,最后都来个什么集体决策,这样万一真的出了差子,连带着都有了事,连带着也就都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别看我这个什么投资部的经理,其实,屁大点的事情也决定不了。解释到这里,陈东连忙说,这事儿,咱们两个私下里再聊,今天我们主要的任务是吃饭,听我们一位女哲学家对于偶然与必然性发表她的宏论。

    那位什么北京媒体集团驻上海的负责人来得晚了一点。他一来就是向所有的人作揖道歉。那架势好像演戏一样,给人一种普天上,白宫里的人最忙,中央书记处的人其次,他排在第三似的。不过据甘梅梅观察,也确实是,整个吃饭过程当中,他当众接的那种可以炫耀于众的电话有七、八个,那些不好当着人面交谈的电话竟也有五、六个。常常是一块夫妻肺片还没有进嘴里,挂在脖子上的电话就振动了起来。回到桌子上来,嘴里一边说着一个还没有打完的电话,一边把一块陈东刚刚夹给他的水煮鱼片塞进嗓子里。看来真是,男人不会被忙死,女人不会被闲死。

    看着他基本上听不了几句完整的话,陈东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刚才的意思,你明白吗?

    忙人低着头,一边把一块香辣蟹的钳子搞碎,一边笑了一声说:陈总,你是不对别的人特别不放心呀,你忘了,你已经第三次说起你的事情了。我都知道,这种事儿,从我干上财经新闻的第一天起搞得全都是这些,有偿新闻说不上,造谣惑众也不完全贴谱,凡是想投机的人,你就想象去吧。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你的仓基本上已经建完了,对吧,不就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咱们中国的飞天股份是全球最大的一只黑马,最有后劲的一头金牛,最具有想象力的一只成长股吗,你不就希望全人类都挤在给你的轿子下边给你往上可着劲儿地抬吗?用我本山哥的话讲,你不就想让咱帮着你呼悠吗?这不太简单了吗。明上午我打一组电话,到了晚上从新浪到网易,从搜狐到和讯,只要点击到财经消息一栏里,全部都是据传!据传!!据传!!!我知道,现在多数的投资者宁愿相信据传,也不愿意相信据报导。炒股票么,都是把心理上的温度给炒上去。但你让我给你保证我们杂志的市场刊和综合刊上消息,咱还真不敢给你这个脯,不过,我至少在一周之内,让全国级的一家财经报纸给你的飞天股份在三版上发个二条,再在上海和深圳我的几个哥们儿的媒体上闪动几次飞马,甚至可以安排一个电视上的专访,你不就想玩得大一点么?唉唉唉,陈总,陈总,你别跟我谈钱,我不想听!太俗!可很多股评家那边,你要真是不想放点血的话,他们凭什么替你卖命地去呼悠去呀?陈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呀?我个人报酬的事情,咱们现在也不用讲,你等我帮你办完事情之后,你看着给点,等到哪天,你手里的货基本出干净了,钱赚得快数不过来的那天,你再回忆一下,当年是谁站在你旁边帮过你吹喇叭的,就行了,到时候,我还是那句话,你看着给。唉哟,我在深圳的那个副主编的姐们儿,又来电话催我一个月前答应给她的稿子了。我告诉你们,一般人也就知道这钱上欠的债务有麻烦,感情上欠的债有麻烦,但他们不知道在文稿上欠了债,也能生生地把人给压死。你们瞅我,现在哪有时间写什么稿子呀?

    最后来的是那位生个张老鼠脸的副导演。不知道是纵欲过度还是成天缩在厕所里吸大麻,说三句话竟打五个哈欠:对不起,各位,对不起。我搞错地方了。我们的一个剧务正在外边等着我。明天可能出外景去。这个组的角儿制片最后点头了。没法儿改了。剧情,还是那种古装片吧。现在谈片子,第一个是好不好卖。古装片再烂也不至于出现血本无归的情况。毕竟是审查容易过去吧。反正有的是电视台要用那些烂片子去填那些卖不出广告的时段。投资方不愿意承担风险。好不好是第三个需要考虑的。圈内的人都知道,第一个要考虑的是好不好卖,第二个要考虑的是能不能过,那帮子负责审查的老家伙们,作品能不能见到中国观众,他们一句话的事,他才不管你投了是几百万还是几千万?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呀。排在最后的才是好不好看。现在的搞影视艺术的人,说得不好听点,咱们这里有女同志吧,那就说得含蓄一点,咱们那个地方都让那些人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了。过去是搞政治的人玩你,先得让那些狗屁也不懂的老正统搞,现在好,又加上了你们这帮子商人合着搞。真是,你不是搞艺术的吗?让你趴在哪张床上你就得趴,让你撅成什么姿势你就得撅。陈总,我的话,可能就像王朔说的那样,话糙理不糙。你们生意人是我们的爷,现在玩影视,头一件事儿,就是一个字,钱!现在满大街都是支着锅的人,可手里有米的不都是那些对艺术基本上不太懂的生意人么。你姓什么?怎么称呼?你怎么会在营业部做出纳呢?哈哈哈,你怎么那么逗呀?不是,陈总,你误会我了,你推荐的人,还得走个程序。我们跟制片和导演推荐的时候,也得先让他们看相片呀。光线这种东西,挺神秘的,很多肉眼看上去不错的人,拍上几条,一上银屏就不行了。反过来,很多外表一般的人,上镜之后,就是出彩儿,没有办法,光线就这是么神秘。有好多你们这种商人总是把贴身的小蜜往组里塞,可到时候她真误事,别说女一号、女二号了,就是做个群众,拍个背影那路都不会走!是真的,陈总。其实再烂的艺术家,他也是想在艺术上让旁人竖姆指。现在好多人说,玩影视的已经成了一个奇怪的生物链了,导演吃演员,演员吃大款,大款吃制片,最后制片回过来,还是来吃导演。生生不息的生物链就是这样互动着。没办法。哈哈哈,这位甘小姐,是我见过所有漂亮女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如果哪天,碰到有搞财经片子的故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什么,你说的那是哪国电话呀?到美国去干什么呀?你们女孩子就是有一点不太好,虚荣心都太强。不过,哪天,我真没准会到你们营业部去看看你去的。

    甘梅梅有一点非常好,不管别人说那些再难听的话,她都是微笑着,即使气人的话,她也是笑着把别人调戏得晕头转向的。用陈东的话讲,甘梅梅的表达习惯怪乎乎的,一般人刚一上来不太明白她想说着什么,而一旦别的人适应了她的那种说话习惯之后,很快地别人就会被她敏捷的思维和生动的表达所倾倒。就在那个基金管理公司的人不断地向她请教有关哲学的问题,那个玩新闻的人在为她的境遇大呼屈才,而那个副导演盯着向她要电话号码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让他们都感到没有太多精神准备的话:“不行了,我得回办公室一趟,我老公如果今天晚上听不到我的声音的话,他们复旦大学边上的那个派出所今天晚上搞不好要去处理一个大案子了。”

    “你老公是复旦的?”那个投资部的经理有些失望地问。

    “她哪有什么老公呀。”陈东在边上说道:“那个有点神经病的复旦大学的博士研究生只是她的男朋友。只要狂追,不要说你们,连我都还有机会的。”

    “你不会很快地和那个博士喜结良缘吧?”副导演笑着问道。

    “那多没有意思呀,九华山上练了十年的剑,回到家乡之后发现面对的只有身为人妇的老公一个对手了。”好几个人没有太明白她的意思。

    “陈东啊,小女子这边谢过了,你的这顿在菜单上所有菜名后面都是三棵以上的辣椒,你知道这个后果是什么吗?”,甘梅梅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嘴说:“重庆的百姓是怎么对待上海的市民的?他们让我们今天这个入口舒服了,可明天我们很多上海人的那个出口可能会相当的不舒服了。”大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众男人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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