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风雨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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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下得天昏地暗。不多时大街小巷积起水来,不时有些小车抛锚停在路上。

    严振明的车子一不留神驶入一片坑洼之地,前面的车突然停了,他也被迫停下,却未想到熄火了。再发动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他心忖:排气管浸水了。他心里本已焦虑,此时更是烦躁,但如此大雨,他只得无奈地呆在车内。

    前几天,他去拜访051企业,对方表现很客气,真把他当作是个大机构的战略投资者。详尽地给他介绍了企业的现状和发展前景,给他的印象是:该企业的潜质不错,倒真可以中长线投资。不过他心里明白,他们从不在资本市场作中长线投资的,只干短线炒作的买卖。事实上,在这个不成熟的资本市场,作长线投资是得不偿失的。他心里懊悔,这个庄被别人抢去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企业有不少的题材可挖掘,配合坐庄十分有利。而且企业的管理层态度明朗,希望提升本企业在市场中的品位。他没向对方提什么要求,也不表示自己的目的,给对方以沉着、神秘之感。但有一点他表示得清楚,自己对该企业十分有兴趣。对方陪同他的那位陆副总透露给他一个信息,希望他回去早做决策。因为另有一家机构也对他们企业感兴趣,并且已掌握了该企业的大量的流通股。严振明警觉了,他认为那一定是抢盘的机构,他想从陆副总那儿多得些信息,但陆副总却不愿提供了,他不清楚陆副总是故作玄虚还是真不清楚。

    出差回来,正是休息日。他也不急着找吴老板汇报。星期一上午,他去吴老板处汇报,哪想途中却下起暴雨了,自己的车还抛锚了。他无奈中,只得打电话给吴老板,在电话里向他作了简短的汇报。吴老板指示他,尽快搞清另一机构的情况。吴老板又关心地问刘耀泉那拆借资金之事,问他是否向唐晔说过。提到唐晔,他心绪就更不宁了,他告诉吴老板,唐晔上周已辞职了。吴骞一怔,尔后说:“那晚不是好好的,怎么就辞职走了。”严振明不想告诉他实情,只是说:“我也不明白,就第二天,她就辞职了。我也劝说不了她,只得罢了。”吴骞问:“她没跟你谈起辞职的原因?”严振明说没有。吴骞说:“不愿说原因,那说明她心里有气,也说明你在关心人才方面做得不够。”严振明忙检讨说:“在这方面我确实做得不够。”吴骞又问:“那晚你开车送她时,是否跟她说了我要她去做刘耀泉工作之事?”严振明心忖:这吴老板心思缜密,想到根子上了,既这样,不妨直说,省得他日后怪我人才管理不善。他便说:“正是,到她家前告诉了她。”吴骞忙问她听后的反应,严振明说她好像很生气,拉开车门就走了。吴骞便说:“我明白了。”

    严振明挂了电话后,唐晔的事又使他心烦意乱起来。那日他拜请黄立恒去劝服唐晔别离开上海。他晚上真是焦急地等黄立恒的消息,但晚上十时,黄立恒电话也没来。他忍不住给黄立恒打手机,黄立恒正在驾车,说好回家给他打。黄立恒告诉他,自己没能完满地完成他交待的任务。唐晔明日还是要离开上海,不过她在家乡呆一段时期,再回上海。严振明急着要过来与黄立恒聊聊。黄立恒说时间不早了,明日再谈,他说明日他要出差。黄立恒无奈,只得与他约好在一家酒吧见面。

    严振明从黄立恒那得到一些宽慰的消息。知道唐晔并不恨自己,知道唐晔基本被黄立恒说服了。这次回家乡,只是作为探亲而已,还会来上海。然而他也听到了令他感伤的消息,唐晔委托黄立恒在上海租房子,不愿再住他送给她的房子。他要求黄立恒日后要劝服她不要在外租房子。黄立恒答应了。他本想与黄立恒摊摊心事,谈谈自己对唐晔的苦衷,甚至告诉黄立恒,他希望唐晔与黄立恒能结成连理。但黄立恒急于回家,他只得作罢。当然黄立恒并未告诉他,自己已与唐晔坦诚交底了,已知道过去两人的关系。

    那一晚,严振明不知自己何时才昏沉沉地入梦的。

    第二日上午,他便去出差,拜访051企业,但在星期天,他一回到住处,却收到了唐晔寄给他的东西。有房产证、有那五万元钱,还有一封信。他看了那封信,心酸得几乎要掉泪。唐晔在信中对他由衷地表示感谢,又说他是个难见的好人。又说明自己回家乡并不是恨他,她想自由自在、自尊地生活。至于将房子和钱还给他,是因为受他的恩惠太多,她难以报答。最后祝他一切顺达。

    严振明虽然从落款日期探知,这信是她与黄立恒谈话前就写好寄出的,但他仍然十分难过,似乎觉得唐晔此去不回返了。这一日他过得恍恍惚惚的,第二天情绪也很不振。没料到去吴老板汇报途中又遭大雨,车子又抛锚了。

    既已与吴老板在电话中作了汇报,也没必要去吴老板那。他想等雨停后,请人帮他推下车子再发动,直接去证券,看看刘辉操盘,再去找黄立恒聊聊。他在车里给刘辉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大盘情况。刘辉告诉他的情况让他更为焦虑:今日大盘低开下行,051股票无量空跌……

    周军和苏敏兴冲冲地回公司上班,两人都晒黑了。这几天休假,痛痛快快在周边地方游历一番,虽上班了,周军还未从兴奋中完全返回。但一到公司,便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吃惊的消息:沈强辞职了。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在上午十点左右,姚义武将两人叫进办公室,询问两人炒股之事。姚义武要他们揭发沈强如何要他俩用公款炒股谋私利之事。两人惊愕异常,比他们操盘时,突然发现态势反转大盘跳水更不知所措。两人面面相觑,不明这位新上任的现占据沈强原先办公室的姚总在说什么。两人又都木然地瞅着这位姚总,想听他的解释。

    姚义武脸上露出微笑,那笑似乎是亲切的,但苏敏觉得那笑意中藏着阴诈、伪善。周军却觉得那笑意中隐着玄秘、恳切。姚义武的口吻也颇亲切,他说:“你们是具体操作者,职位太低了,所以有些事你们不可能知道,这也不怪你们。只是可惜你们被蒙骗了,稀里糊涂地就被他利用了。所以你们要彻底揭露他,把操作的每件事都写出来,让法律去辨清这一切。”

    苏敏感到他那亲切的口吻中充满居高临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式。与沈强的态度迥然不同,她很反感。周军却感到姚义武那亲切的口吻有种对自己的信任和关怀,他始终觉得沈强突然撤庄的决定有些诡秘,后期的操作也有些怪。真相一直未告诉自己,这里面的疑惑本身就有问题。姚义武的这番话,既让他惊讶也令他若有所悟。他还想进一步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他问:“姚总,你能不能给我们再讲讲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义武却说:“你们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就按我的要求去写份材料,日后自然会知道这是为什么的。”这话的口吻虽然还是亲切的,但给周军的感觉与前面大不相同了。他心里不舒服,因为他感觉不到姚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只是个下级,只有服从的份,他沉默了。

    这时苏敏却开口了,她的语气生硬,却颇有原则,她说:“我们去证券炒股投资,是公司安排的。我想这事知道的人不止一人,而且资金的往来都是通过公司财务部在划转,我不明白沈总怎么会就这样挪用公款炒股谋私利?”

    姚义武说:“你还年轻,经验不足,不知的事很多。一些人往往打着道貌岸然的大旗帜,却在这旗帜下搞些肮脏之事。看上去是正大光明的,下面的小动作多得很。”

    苏敏说:“能不能把事情给我们挑明些,要不,我们无法照你的要求写什么材料。”

    苏敏强硬的态度令姚义武一怔,他立刻认为这姑娘是沈强的亲信。看她文质彬彬、娇小懦弱的模样,却是个有性格的姑娘。周军这时也诧异苏敏今日的表现。他觉得苏敏顶撞得解气,又担心苏敏这么顶会得罪姚义武,毕竟姚是总经理。他有些惭愧,这应该是自己来承担的。

    姚义武有些生气,面前这位姑娘只是个普通员工,却敢顶撞他这位总经理,是否因为自己刚上台,不服气?或者她是沈强的亲信,存心与自己对着干?他一改刚才亲切的口吻,以威严生硬的口气说:“现在我是你所在公司的最高领导,你不愿服从指示和工作分配?”

    周军听姚义武如此说法,知道有些僵了。虽然他不满姚义武这种态度,但他不愿看到苏敏与姚义武直接交锋。他想调和一下气氛,正欲开口,苏敏先开口说了,她说:“我不在乎什么最高领导,这里并不是中央政府。这事也谈不上什么服从指示和工作分配。我们这是企业,应该以经济为重心,但你却要我们写什么揭发材料。难道世道变了,又回到‘文化大革命’年代?”她根本不畏惧姚义武的权威,口吻中蔑视的意味浓厚。

    姚义武一怔,他没料到这个姑娘这么厉害,而且还伶牙俐齿。他都不敢给她扣大帽子,因为苏敏已提到了政治高度。何况目前的世道,民主和法制在上海这座先进的现代化城市里已深入人心了。大帽子扣压根本不起作用,若要恫吓她也只能以经济、行政手段。诸如降级、减薪,甚至辞退。但这话他也不敢轻易说出来。他不知苏敏的背景,也怕有劳动纠纷,若她不服,上诉法律,就麻烦了。这倒让他无奈了,他是个“大丈夫”,能屈能伸,眼前的重点是搞沈强:若为苏敏顶撞而发火。有点“小不忍则乱大谋”了,他想日后有的是机会找碴子,收拾她。他口气稍微和缓了些,但也不愿掉架子,他冷冷地说:“你说得没错,如今不是‘文化大革命’年代,我们是企业,应该以经济为主要目标。但是若有经济犯罪,我们总不能漠然视之,你说是不是?”

    周军听了苏敏回敬姚义武的话如此沉重,认为事情要糟得不可收拾了。既如此,他也打算豁出去帮助苏敏,大不了辞职不干了,这个社会谁怕谁啊?他准备好,若姚义武出言不逊,他便出手与他针锋相对论战一场。但姚义武口气有些软了,不管如何,他也要与姚交锋,要不让苏敏孤军作战,太不好意思了。姚义武话音一落,他怕苏敏接口,便抢先开口道:“什么经济犯罪,我们不能漠然视之?说这话要有依据,要不就是诬陷!”他的言辞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不亚于苏敏方才的言辞。苏敏向他投来欣慰的一瞥,令他为之兴奋。

    姚义武更惊讶了,没想到这两个书生够扎手的,与他们斗嘴也真犯不着。他无可奈何,只有摊牌了,他说:“没依据,我能说那个话?今儿一上班,我就接到检察院的电话,说要来调查沈强挪用公款私下炒股之事,要我们先准备材料。我今日才知道,你们就是具体的操作者,所以我找你们谈谈,让你们写些经过,这算是诬陷吗?”说着他口气一缓,扫视一下周、苏两人,又说,“老实话,我也不相信沈总会挪用公款用公款私自炒股。但既有人写信给检察院,检察院也立案调查,我们能不配合,能包庇吗?你们俩不用担心,你们没有过错。毕竟沈强是老总,他指令你们操盘,你们也不知情,自然服从了。好好想想,写份材料,或者就算事情经过,也可以是过程总结吧。”他见两人不吭声,又安慰两人说:“你们两人都是大学生,都是人才,公司一定会尽量保护的,一定会重用你们的,会让你们发挥最大的价值的。”他又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公司现在缺人才,像你们这样的人才,公司里并不多。你们真要好自为之啊!”

    姚义武为自己这番语重心长的言辞感到自得,冷不防却听苏敏说:“我们俩不仅是大学生,是硕士生。”苏敏那神态有些傲然。他听了心中恼怒,暗忖:真是不识抬举,不知天高地厚,硕士生神气什么,老子不过是混了张夜大专文凭,照样做你们的总经理。硕士值几个钱?明年我就去买它一张来,弄顶博士高帽子戴戴也不难。但他口中却说:“硕士生,那更是人才了,放心,我会重用人才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是公司人才战略的主要宗旨嘛。”他又扫视一下两人说:“回去快些写出来,最好在下午三点前交给我,检察院的人下午会来。”苏敏却依然冷着脸,对姚义武说:“这样吧,等下午检察院来人与我们谈过再写不迟。”

    姚义武没料到苏敏居然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苦口婆心的话都说了,她还不领情,不由勃然作怒了,他铁青着脸,拍着桌子说:“这么狂妄!硕士毕业就不得了了,不想给我干,你就滚吧!”周军听了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冲姚义武说:“这公司是你开的?你让谁滚谁就滚?”苏敏拉拉周军的衣袖说:“不用跟他一般见识,”她又冷冷地对姚义武说:“我们也不希罕你这儿,凭我们的能力,还怕找不到工作?”她又对周军说:“走吧,这儿空气闷人。”周军与她相视一笑,头也不回离开姚义武的办公室。

    姚义武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气得瘫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他做梦也没料到这两人这么死心塌地跟着沈强,卑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更不在乎自己的工作。

    原来他那天在刘耀泉办公室写好检举信,刘耀泉修改了几处。晚上回家,他就让妻子抄写一份,又让妻子填了三只信封。翌日上班,在公司里复印了两份,亲自出去扔在邮筒里。估算当日检察院就能收到,接下来就等检察院反应了。他认为里面涉及的金额巨大,检察院一定不会等闲视之,一定会马上立案调查。他不安地等了几天,今日上班,果然接到检察院要来调查的电话,他十分兴奋,立即打电话向刘耀泉汇报。刘耀泉指示他,先找几个有关人员谈话,让他们写揭发材料。他上午得知周军、苏敏是去证券操盘的,因此立刻将两人叫到自己办公室。却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周军、苏敏出了姚义武办公室。两人未打算回自己各自的办公室,却下楼去找家茶室或咖啡馆聊谈一番。今日在姚义武办公室的那番表现,已将两人逼向辞职的边缘。这虽是一时冲动,但事既如此,在心理上要做好充分准备。途中两人沉默不语,但相互表示了会意的微笑。

    两人走进附近一家咖啡馆坐下。苏敏的神色比较轻松,而周军显得颇凝重。周军强打着精神含笑说:“今日这姚总可算是威风扫地了。”苏敏露出蔑视的神色说:“小人得志,他这种人当总经理,这公司定是没指望了。”

    周军对姚义武一点不熟悉,在公司里他埋头忙自己活,与别人不怎么接触,有关姚义武的不是,也无人与他议过。但苏敏与他不同,虽来这公司的时间比他还短,但女性与女性之间容易自来熟。她与行政部的小金很谈得来,而这小金就是曾被姚义武调戏污辱过的。小金提醒过她,要躲避姚义武,这是头色狼,所以她对姚义武存有恶感。今日她听说沈强辞职,由姚义武接替,便感到怅惘。见姚义武要她与周军写什么揭发材料,她自然愤慨,忍不住当面顶撞姚义武,根本不去顾及后果,大不了辞职不干了。周军没想到她娇丽的外表下,还有如此刚硬的性格。这种性格在他与她相处的一段日子里,始终没表现过。在周军的印象中,苏敏只是个温柔、贤淑的知识女性而已。今日苏敏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他了解了苏敏隐藏在温柔下的刚强。但当苏敏告诉他有关姚义武一些劣迹时,他才明白苏敏今日表现的内在原因了。他感到惊讶,同时觉得自己与苏敏做得对,他了解了苏敏的刚强具有正义的内涵。

    苏敏有些替沈强担忧,但周军对沈强有些看法,他总觉得沈强并不信任自己。让他们去上班,自己却辞职了,事前事后都不说一声,而自己和苏敏将为他的事,可能也要辞职。苏敏认为也许沈强联系过自己,她对周军说前几天去外地玩,拷机留在家中,回来发现有人拷过她。翌日上午她打过电话却无人接。她问周军是否也接到类似的拷机。周军说有过一只,他也在第二天打过,但没人接,也就罢了。两人打开拷机一看,是同一个电话。苏敏提议,再照此电话打一下试试。周军拨打了一下,真是沈强的电话。沈强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辞职之事。周军问这是为何原因,他只是说上面的人事变动,自己无法干涉,但自己是坚决反对的,所以用辞职表示了抗议。他又告诉周军,突然撒庄也是因为这缘故。他为此对周、苏两人表示歉意,但周军在电话中未告诉沈强有关检察院查他之事。苏敏在他挂断手机后问他,为何不告诉沈强要查他之事。周军说:“这不妥,这岂不是通风报信么?万一查出沈强真有事,咱们也有责任。”苏敏说:“我认为沈总不是那种人,这八成是姚义武搞的鬼。首先我们清楚所有操作的账号,资金变动、筹码变动我们都一清二楚,公司的财务也清楚。他怎么挪用公款炒股谋私利?”周军却认为,也许他悄悄地用自己的资金和账户跟庄呢。苏敏摇摇头,说:“若他跟庄,肯定要保护自己的资金赢利。那他可以命令我们拔高出货,他自己的筹码算好价位先走,而不是要我们只保成本就行。”周军觉得苏敏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认为换庄之中有玄秘。苏敏也不想与他争论,搁下沈强之事不谈,先商议自己辞职后的事宜。两人对自身能力颇有信心,觉得找个合适的工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因此两人情绪并不低落,打算先回公司,静观变化,同时考虑应聘之事。尔后两人又谈些旅游愉快之事,来冲淡今日一上班就遇上的不愉快。谈会儿,两人发觉已到午餐时分了,他们也不打算另找餐馆用餐,就在咖啡厅要些点心,打发了一顿午饭。

    黄立恒这日颇觉烦恼,一场大暴雨竟使营业部断了电,营业部陷入一片混乱。去借台柴油发电机,匆忙中办不到。营业部的大功率不间断电源供应不了这么多电脑和照明。根据以往断电的经验,他即刻下令关闭一大批电脑,大厅中的大屏幕显示墙也关掉。用应急灯和蜡烛照明,同时广播通告,希望股民配合和谅解。因为这是突然的断电,事先毫无准备,自然麻烦不少。大厅里的空调也不能开了,黑麻麻的人影吵闹着,又闷又热,行情又看不清。大盘走势又差劲,让营业员和保卫忙得不亦乐乎。总算半个小时后又来电了,才逐步恢复了平静,但交易纠纷却产生了几起,闹到黄立恒那,好不容易才平息。

    刚解决了纠纷,却又来了麻烦事。检察院来电调查沈强在此炒股之事。要他准备好沈强他们在此炒股的资料,他们下午将派人来取,还关照他下午最好别离开证券部,他们要向他了解情况。他下午原本有安排,要与客户在外谈业务,这么一来,不得不取消。他认为沈强不会有事,但也替沈强担心。虽然这件事他有心理准备,因为上一周去金董事长那,已得知有人要整沈强。他让财务部将沈强投资证券的资料整理出来,给他送来,他也思忖妥如何应付检察院的来人。这样忙碌了一阵子,也是午饭时分了。

    他本想打个电话与沈强通下气,但又考虑眼下情况不明,而且昨日与沈强约过今晚两人要一聚。也就不想打电话了,等到下午检察院来人谈了再说。

    这几天事情也真不少,唐晔的事、妹妹的事还有沈强的事接踵而至,却都不是他本职之事。昨晚与唐晔谈完,本想回去与妹妹谈。却又被严振明缠住,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妹妹已在自己屋里睡觉了。他不便叫醒妹妹,打算今日晚上再与她谈,但他忘了与沈强相约之事。现在才想起来,看来今晚也不知能谈否。他想妹妹今日可能已收到了徐清群的信,应该有所了解了。今晚尽可能早些回去与妹妹聊聊,不行的话,就再拖一天,反正这事也没办法。但他又觉不安,还想打电话给妹妹,又觉电话里说不通。下午检察院的人不知何时来何时走,若事情结束得早,他去妹妹单位找妹妹谈一下,劝慰她一番。妹妹是个有性格但也是脆弱的姑娘。须及时好好为她排解一下,怕她惹出心病来。

    午饭送来了,今日的盒饭令他倒胃口。蔬菜都炒老了,软塌塌的闷黄的颜色。几条小毛鱼和一块大排,他只吃了几口饭便搁在一旁。紫菜汤,好像都没放盐,淡得像白开水一样,喝了一口,他也搁在一边。他索性都不吃了,打开电脑看起盘来,今日上午忙得乱哄哄,还未认真看过盘呐。然而盘面也索然无味。成交量萎缩,正进行箱形整理。051股票更是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无人光顾,成交疏落。

    唐晔的火车是下午五点,他必须在四点前赶到她家。因为他已说过要送她去火车站。

    检察院的人是在下午一时半到的。一共来了两人,都是男子。两人认真仔细地问了不少问题,黄立恒一一给予解答。特别对股东磁卡账户与资金账户的关系作了详尽的说明,并不厌其烦地解释资金账户的惟一性和重要性。

    因为一个资金账户可以对应成百上千个股东磁卡账户,动态地提供股东磁卡账户的买卖股票。也就是说,股东磁卡账户中并没有资金,所有的资金都存在资金账户内。对普通股民来说,一个资金账户就对应一个股东磁卡账户。在他们的买卖股票中,他们以为就用股东磁卡账户的。但机构大户,为隐蔽操作或摇新股时,就要求方便和安全。认购新股有规定,每个股东磁卡账户认购有一定的限额,大资金认购新股必定是需要大量股东磁卡账户,若将资金平均分配到各账户,既麻烦又不方便,更容易出错。因此计算机软件用资金账户管理股东磁卡账户意义不凡。

    黄立恒着力解释资金账户的目的,是想说明一个问题,所有的股东磁卡账户都不能转账和提现,只有资金账户才能做。他想帮助沈强,因为任何大机构在券商处有一个资金账户就够用了。沈强在他这儿也只有一个资金账户。所有的资金往来,都是内部划账或支票划转,没有一笔是提现的。而且从他这儿划出的支票抬头就是沈强的公司,没有其他的抬头。这说明沈强并未从此中饱私囊。他让财务部给两人提供详细的资料,让他们回去研究分析。但黄立恒感觉到,这两人虽没表态,但似乎也同意黄立恒的观点,在此沈强不可能中饱私囊。但这时,两人中的一个问他,沈强是否在其他证券部也开资金账户。黄立恒说他不清楚。他认为沈强不会在其他券商处开账户,因为沈强未与他谈过,但从常规的坐庄来看,往往在不同的券商处开账户,这主要是隐蔽和安全的需要。不同的券商,交易的席位不同,别人查不出筹码集中的程度,也就难以判断。他对两人说:“要查清他是否在其他券商处也做,查查他公司的财务账目就清楚了。”黄立恒又领他们看盘子。他将画面切换到051股票走势和日K线图上,指着某日的日K线,对两人说:“他们就在这日全线出货了,比今日的股价要高。”两人看了会,也没言语。

    两人在他那呆了近一个小时,带着材料走了。临走时,其中一人对黄立恒说,若有疑问还会来打搅他的。黄立恒点头说,愿意配合。但希望他们提前打招呼。

    两人走后,黄立恒一看表,近两点半。还有时间,他想去妹妹那,找她一谈。谨慎起见,他打算先打个电话给妹妹。电话打过去,妹妹却不在,他只得打消去妹妹处的念头。他想今晚与沈强小聚一下早些回去就行。

    四点不到,他收拾一下办公室,关上电脑,去送唐晔。驾车到唐晔处,替她将行李放入车厢,送她上了火车。叮嘱她多联系,来上海时给自己打电话,唐晔都答应了。恋恋不舍地与他告辞,也叮嘱黄立恒保重。黄立恒望着火车从视线中消逝,才离开月台回去。等他驾车出来,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他索性直接去与沈强相聚的酒家。

    他早到了,等了两支烟的工夫,沈强也来了。两人寒暄几句,便相伴进了酒家。

    饭前喝茶时,黄立恒告诉沈强检察院来人调查之事。沈强情绪有些激动,愤怒地说:“这姓刘的真够毒的。”

    黄立恒问他,本次坐庄除了在自己证券部开账户外,是否还在其他券商处另有账户做。沈强摇摇头,说只有这一处。黄立恒安慰他说:“那应该没什么事。”他劝慰沈强,不必为这种人生气,气坏身子对不起自己。黄立恒又问沈强今后打算如何。沈强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但没告诉他以做051股票来积累资金。黄立恒得知他想办个小公司自己做,表示赞同。问他从事哪个行业。沈强说打算先从贸易做起。黄立恒又问他资金来源。这时沈强才告诉他,自己想通过股市积累一下资本。黄立恒听了,脸上现出滑稽的笑容,说:“沈总,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还要靠这051股票,看来你与证券的缘分未尽。”沈强问他自己这么做是否不妥,他认为没啥不妥。又说:“你对051企业的情况熟悉,又知些内幕,倒不失为积累原始资本的好手段。”他问沈强进去多少资金。沈强说有十来万。黄立恒说:“你这么有信心,不妨多进些。”沈强说:“我所有的钱都进去了。”黄立恒说:“若你需要,我借些给你。”沈强听了,颇为感动,却摇头谢绝。他很想要,但不好意思。他对黄立恒说:“051股票你也清楚,是谁接的盘你也知道。你的钱还是你自己做吧。”黄立恒说:“有规定,证券从业人员不能炒股票,再说我自己不喜欢炒股票。你不要不好意思,我的钱存银行也是存着,我取出来,借你炒股,也算朋友一场,助你开局一臂之力。”沈强说:“那么这样,若赚到利润我与你平分。”黄立恒连连摇头,说:“不用,风险和利润你自担,输赢与我无关,你就按银行利息还我,再补足我未到期就从银行取出的差额部分。”他又扮了个怪脸道:“我这人,是从不干亏本买卖的。”沈强心中明白,黄立恒有意这么要他补差额,并非是黄立恒不愿吃亏,怕自己拒绝向他借。他内心感激说:“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啦。”黄立恒一笑,说:“我这是举手之劳的事,何况并不损害自己的丝毫利益,根本就不用谢。明日我去银行预约,后天你上我这儿来取吧。”

    酒菜上来后,黄立恒举杯祝沈强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尔后,两人边吃边聊些其他的事。沈强偶然得知黄立恒尚未成家,忙问他是否已有女朋友。黄立恒却潇洒地说:“对影当歌,其乐无穷。”

    沈强意识到黄立恒并无女友,心中有些惊喜,他脑海中立刻闪现过郑姑娘的倩影来。他忙对黄立恒说他愿做红娘,但黄立恒却笑着摆手说:“你先把精力放在你的原始资本积累上,我的事以后再说。”沈强说:“牵红线做月下老岂会费我精神。”他又递支烟给黄立恒,说:“我以为你早成家了,怎么拖到现在,是不是眼界太高了,左挑右挑花了眼?”黄立恒说:“我黄立恒算哪根葱,小小的经理,哪来什么眼界。只是缘分不足罢了。”沈强说:“既这样,这个红娘我做定了。”他忙向黄立恒介绍了一番郑姑娘。将郑姑娘的外貌品行夸了一番,但隐去了郑姑娘曾失身一事,先看看黄立恒的态度再说。然而黄立恒却不为所动,淡淡地笑道:“沈总,你是干事业的男子汉,并不是牵红线的女人。不要浪费精神做什么月下老。”

    沈强认为黄立恒可能有了女友。但未到情深义浓之时,可能只是刚并肩散步的阶段,所以黄立恒不好说。他思忖,找个机会让两人见见面,随便聊聊,有个感性认识才好,往后的事由他们自己定。

    而黄立恒在沈强介绍郑姑娘时,他的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唐晔那英姿飒爽的倩影。

    两人又聊谈会儿,黄立恒见时辰不早,他还得赶回去安慰妹妹。便让服务员来结账,分手时,他提醒沈强不要忘了后天上他这儿来取钱。

    沈强答应了,但未能如约来取,因为他被请入了检察院。

    黄立恒回到家,妹妹关着门在自己屋里。黄立恒从门缝里看见里面透着光亮,便敲门进去,妹妹倚在床上看书。黄立恒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觉得她神态淡漠,见哥哥进来,只是瞟了一眼,仍又低头看自己的书了。

    黄立恒小心地问她是否收到徐清群的信。妹妹只是点点头,他告诉妹妹,他给徐清群打过电话,了解了原因。妹妹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黄立恒说:“事已至此,想开些吧。”妹妹说:“哥哥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会想得开的。”黄立恒瞅她一眼说:“我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别的倒还可自慰,只是自尊心受的伤害要很久才会平复。”妹妹听了,眼中汪出了泪水,她说:“你让我一个人静会儿吧。”黄立恒感慨地离了妹妹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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