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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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所有人都沉迷在股市明天会更好的美梦中的时候,一股暗流已经在慢慢滋生,最后,它变得波涛汹涌,冲跨了已经垒得高高的股价堤防,使深沪股市一泻千里。

    到那时为止,中国的股市本质上还是一个资金推动型的市场,资金为王成为基本的法则。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股价就会持续上涨。哪一天资金停止流入甚至流出,股价就会停滞乃至开始下跌。在这样的背景下,垃圾股也可以炒出天价来。

    资金来自哪里?来自投资者的信心。只要投资者认为股价会上涨,老的会加码,新的投资者也会踊跃入市,这样,新的资金就会源源不绝。从这个意义上讲,投资中国股市是在玩一个自我实现的游戏。预测股价上涨——买入股票——推动股价上涨,这样一个循环,使得许多投资者相信自己洞察了市场的先机。实际上,只不过是自己的行为实现了自己的预测而已。

    但是,就像击鼓传花,总有一个人会接到最后的一棒,股价的上涨总是会有一个尽头的。多少人都在随后的暴跌中遭到灭顶之灾。只是在当时,许许多多的人都充满自信地去抢那朵已经开始发烫的花。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几个人看到了那股慢慢滋生的暗流。吴仁或许是其中的一个。

    一天中午,我接到陈应的电话,告诉我吴仁已经通知他,想提前终止合作。

    我在电话上对陈应说:“那不可以,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这个时候退出,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当时的情况是,随着股市的节节攀升,信贷资金开始大量流入股市。为避免可能的金融风险,管理当局开始清查各种违规进入股市的银行资金。吴仁这头狐狸,一定是嗅到了这条信息,才想见好就收。

    而我们当时并没有太过重视这一政策。我们持有的股票,价格并不算高,而且高科技项目和资产重组的工作都进展良好,我们有理由看高一线。

    如果吴仁此时退出,我们只能有两种选择:

    第一,将吴仁公司持有的这部分股票在市场上卖出。这样,等于我们将要在目前的低价位流失大量的筹码。这不仅意味着大幅减少了将来可能得到的利润,更主要的是,锁定的筹码少了,对将来的操作极为不利,会消耗更多的资金。

    第二,另外筹集一部分资金,去接下吴仁公司的筹码。这个办法等于是找一个人来顶替吴仁,或者干脆我们自己来顶替吴仁。这样可以避免前面提到的问题。但在目前银行大规模清理信贷资金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吴仁投入的本金是3000万,到现在的市值已经差不多有6000万左右,再加上部分融资,一下子到哪里去找这好几千万的资金来接盘呢?真要接的话、也只能等清理资金的这股风过去再说。

    况且,当初的合作是双方自愿的,吴仁现在毁约的做法,是见小利而忘大义。

    陈应说:“我已经和他谈过几次,道理都讲得很透彻了。他总是强调他有困难,是迫不得已。”

    我说:“那我们也有困难。”

    陈应说:“和他说了,他说我们无非是将来少赚一点,我们的问题比他的问题好解决。这样吧,你回来和他再谈一次吧!”

    我理解陈应的心理。因为他们的关系相对密切,所以相互之间要留点余地。我则相对超脱一点,在商言商,不至于有伤和气的感觉。

    第二天,我就飞回了上海。

    我先和陈应见了面,商谈和吴仁面谈的对策。

    我们的难点在于:对于吴仁公司所开立的帐户,我们只有操作权,而没有其它权力,诸如划拨资金等。而且我们的操作权还是吴仁公司授权的,他随时可以撤消授权。一旦吴仁不顾一切要终止合作而退出,我们对他并没有硬性的约束力。当然,我们可以谈判,要求他补偿,但以现在的形势而论,我们认为,就是他把盈利全部留给我们也补偿不了我们的潜在损失。所以,单纯就合作而言,我们处在一个相对被动的位置。

    晚上,吴仁拉着陈应为我接风。说是接风,实际上是谈判。

    吴仁开门见山:“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你这一阵为了我们大家的事一直在外面忙碌,今天我可要好好敬你几杯。最近我也有一点苦衷,也需要和你们好好沟通。”

    我说:“只要大家能够理解并支持我们的工作,辛苦一点是值得的。”

    吴仁忙道:“言重了。到现在为止,对我们之间的合作,我是非常满意的。”

    我说:“满意就好。”然后三个人一起举杯共饮。

    吴仁放下酒杯,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说:“现在银行又在查资金,你们一定比我还清楚。没有办法啊,就要到手的钱谁不想赚呢?”

    “那吴总有什么打算呢?”我问。

    “银行现在有笔款子追我们也追得很急,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现在我们帐上的活钱就剩下这批股票了,我看我们能不能商量个办法,度过眼下这一关。”

    “吴总,当时你跟我们说的可是自有资金来合作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了银行的钱了?”我问他。

    吴仁解释道:“我们投入的钱是自有资金没错,问题是这笔钱本来是要用来购置设备的。投资股票后,我们就以流动资金贷款的名义到银行借款来补了这个缺。这不就是贷款指定用途和实际用途不相符合嘛。现在清查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这一席话,说得正大光明,但理由还是有点牵强。眼下的清查,重点是查去向,查有没有流入股市,只要没有直接流入股市,其他都好说。象吴仁说的这种情况,是非常普遍的,只要你具备足够的偿付能力,银行根本不着急。这样看来,吴仁并非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退出,主要还是见好就收的心理在起作用。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用再兜圈子了。

    我说:“吴总,象你说的这种情况,银行并不会逼你太甚。你好好做做工作,这一关也就很容易过去了。”

    吴仁说:“不瞒你们说,银行的问题只是其一。还有一个问题,我本来不想说得太具体的。你们知道,象我们这样的体制,我并不总能说话算数。最近一段时间,我有个副手就和我提了几次要从股市上退出,怕夜长梦多。我要是一味坚持,万一以后发生什么事,那责任可都是我的。”

    这就说到了真正的原因,是怕因市场变动导致损失而最终承担责任。

    “但是我们的合作是基于整个项目的合作,中途退出是违约的。”我也变得认真起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反复和你们协商。要是不顾咱们多年合作的交情,我不就干脆自行其事了?”吴仁软中带硬地回答。

    他说得一点不错。这样的合作,本质上还是个君子协定,真有矛盾,打官司并不是合适的解决途径。我决定试试他的底牌。

    “那按照顾全交情的做法,吴总有什么具体的方案呢?”

    “我想你们收取的管理费的比例,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几个百分点。因为是我们提出中止合作的,这方面作点让步公司内部的人也是不会有什么话说的。”吴仁提出了他的设想。

    “你是想把所持有的股票全部卖出了?”

    “那当然,一次解决嘛。”吴仁的态度非常明确。

    “王八蛋,”我在心里暗暗骂道。吴仁的算盘打得也太精明了。他见好就收,且因为收益不菲,还为公司立了一大功,在主管部门的领导面前可以好好露露脸了。而他却不曾考虑到我们的利益: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从哪里筹集资金来接盘呢?如果在市场上消化这些筹码,那目前筹码的流失会让我们将来的工作十分被动。所有这些潜在的损失,他考虑的补偿就是在管理费上增加几个百分点,就象打发要饭的一样。

    我不动声色地说:“吴总,你的难处我们充分体谅,我们也希望你能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一下。这样吧,我提一个折衷的方式供你们公司参考。再过一段时间,等资金清查的风声过去后,我们做一个阶段性的结算。你们可以把投入的3000万本金退出,而赢利部分继续和我们进行合作,直到项目结束。这样,万一将来市场形势不利,你掌握的国有资产也不会因此而受损,对上对下也说得过去了。”

    吴仁面有难色地说:“这样我就比较为难了。恐怕很难说服公司的其他领导。”

    我说:“吴总,我们都别忙着下结论,都再考虑考虑。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让双方都满意的。这一点你应该对我们有信心。”

    “这个我相信。”吴仁敷衍道。

    “那好,吴总。你先回去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有什么新的想法,我们这两天再碰一次头,好吗?”

    “好吧,那我先告辞了。”吴仁说完,和我们一一握手,然后就离开了。

    吴仁走后,我和陈应继续在一起商量对策。

    陈应说:“看吴仁的架式,是非离场不可。”

    我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自己好事占尽,半道上还要把别人丢下不管。他的钱是谁帮他赚的?”

    陈应说:“单就合同而言,他真要违约,我们也没有一个即强硬又有效的解决办法。”

    我说:“是的。但我们可以在合同之外想办法?”

    陈应问道:“什么是合同之外的办法?”

    我一字一句地反问陈应:“你还记得他那个去美国留学的女儿吗?”

    陈应说:“记得啊。那还是我们两人一起办的呢。”

    我说:“那不就行了。象吴仁这种见利忘义的人,还有一面就是胆小怕事。这件事就是我们的杀手锏。当初是无心插柳,现在柳树长大了,可以为我们遮荫了。”

    当时吴仁的女儿去美国留学,的确是美国的一家基金会提供的奖学金。只不过,这笔奖学金是由我们出的钱,对申请人的资格要求也是为其女儿量身定做的,结果自然是一试即中。当时我们的本意也很简单,就是帮吴仁一个忙,和他搞好关系,稳住这样一个比较大的客户。毕竟支付其女儿的费用与合作可能得到的收益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吴仁毕竟和周敏、万华这样的人不一样。周敏、万华两人自己是老板,自己承担风险,自己也享有收益。而对吴仁而言,风险和收益不怎么对等。事情办好了,收益归国家;事情办砸了,责任自己扛。所以他在行为模式上也就和周敏、万华不一样,瞻前顾后,谨小慎微。我们帮他的女儿,也是帮他部分地解除后顾之忧。

    只是现在,这件事要派别的用场了。

    我们断定,吴仁临走前答应回去考虑我的建议,根本就是没有诚意的表示,只是相互给一个台阶下,留点面子而已。下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立场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第二次见面,吴仁的态度和上一次就有所不同。那副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来通知结果而非谈判的。

    吴仁上来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回去怎么做工作都没有用,其他人都持原来的意见,希望现在就从股市上退出来。如果我坚持不退,他们建议搞一个备忘录,把各人的观点记录在案,到时候谁承担什么责任,一清二楚。”

    我笑着问:“那怎么补偿我们的损失呢?你这是违约啊。”

    吴仁见我们态度和缓,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他说:“我们也商量了一下,决定将你们的管理费增加两个百分点。”

    我收起笑意,对吴仁缓缓地说:“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啊?”

    吴仁也不示弱:“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是国有资产,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我盯着他说:“别跟我提什么国有资产。国有资产就可以随意违约吗?随意违约就不用承担相应的责任从而作出起码的补偿吗?你要搞清楚你这部分国有资产是怎么增值的,别做过河拆桥的事。”

    吴仁说:“我刚才讲的,已经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我反驳道:“吴总啊,你这样的做法叫做抢钱,跟让步是扯不上关系的。”

    吴仁毫不退让:“我的难处也跟你们二位说清楚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从股市上退出后,一定会遵守承诺,给你们增加两个点的管理费。”

    “要是我们不同意你退出呢?”

    “那我们只好自己退了。”吴仁的态度非常明确。

    我换了语气,平静地对吴仁说:“我们在上次协商的方案上再往后退一步。等清查资金的行动结束后,你们可以将投入的3000万本金外加10%的赢利退出,这样,你投入的这部分资产保值增值的工作做得也算漂亮了,别人对你也无话可说。剩余的赢利继续合作直到项目结束为止。”

    吴仁马上反对:“这个方案和我们的相差太远,我那些同事是没法接受的。”

    我告诉他:“那你去做工作让他们接受。”

    吴仁的语气也有点激动:“这样的工作我做不了。”

    我说:“不,这样的工作你会做得很好。守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我们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我递给他一叠材料,“看看吧。看清楚了,你就会知道怎么做。”

    吴仁拿起那叠材料一页页翻看,慢慢地额头渗出了汗珠。

    那份材料是一叠复印件,清楚地显示了我们出资赞助吴仁的女儿去美国留学的过程。

    看完材料,吴仁的口气不再象原来那么强硬,但仍然不甘心。他说:“这能说明什么呢?这些过程我一无所知,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

    我说:“吴总,这些话,你不用向我们解释。我们也不会拿你怎样。必要的时候,你去向反贪局的人解释好了,他们会有兴趣听的。”

    吴仁情绪激动地说:“你这是要挟我。”

    我告诉他:“我要挟你什么了?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我想搞点以权谋私?我所要求你的,只是尊重和约精神,履行自己合约内的义务而已。”

    吴仁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国家利益,我心底坦然,我不怕。”

    我觉得好笑:“吴总,你现在的这份国家利益,可是我们帮你挣出来的。你说不怕,我也相信。但你要记住,只要你敢违约,马上就会有举报信从美国发到我们这个城市的纪律检查部门。最后你也许没事,但是查你个一年半载是免不了的。你现在这个位置是不要想保住了,到时候,把你调到一个清水衙门去坐冷板凳,你去那里维护你的国家利益吧。”

    吴仁脸色发白,但还不死心:“你说我有问题,但钱是你们出的,那你们就不怕查?”

    我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很可笑:“我们怕什么?我们从你那里获取了什么不当收益吗?没有。反贪局的人来问我,我会告诉他们我们是被迫的,不如此你就不会跟我们合作投资,这个叫做索贿。被勒索的人是无罪的,检举出来还有奖励。”

    吴仁已经完全没有了开始的气势,有气无力的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们真是用心良苦,策划周全。我佩服你们。”

    我说:“你这样说是高估我们。当初帮你,完全是出于善意,算是送给你的一份礼物,我们也从没说破过。现在这样做,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公道,希望你守约而已。是你自己把礼物变成了陷阱。而且,你还要为你的女儿想想。如果她了解到整个事情的经过,她会怎么看她的父亲?她又会怎么看自己?她的精神会不会受到打击?这些都只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吴仁不做声,坐在那里抽烟,吐出一个个烟圈。

    最后他说:“我回去想想,再和你们联系。”

    我们知道,他这一次的考虑一定会非常认真,不会再敷衍了事的。

    由吴仁的事情,我想到了香港的负资产人士。由于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香港的楼市大幅下跌,很多在高位买楼的人被套住,资产净值变为负数。尽管如此,购楼者仍然如期偿还按揭贷款,这种对合约的尊重让人动容。可叹的是,吴仁这样的人在不讲信用之际,还忘不了祭出一面国有资产的大旗,作为撕毁合约的护身符。如果不是手上握有桃木剑,我们还真奈何他不得。

    第二天,吴仁给陈应打电话,同意我们最后提出的方案。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我们都笑不起来,反倒失去了谈判时的轻松。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处理好吴仁的事后,我就返回B市,继续推动资产重组的工作。

    一天下班前,熊超找到我,很热情地要带我找个地方放松放松。自从我知道他有个老鼠仓后,就对他的印象打了个折扣。我觉得他做事不够光明磊落,这样的人,越机灵,有时反而越容易出问题。因此,虽然我们仍如过去一样常来常往,但主要限于工作的层面,私人之间的交往还是留有一段礼貌的距离。

    熊超说:“你最近真是辛苦了。看到你总是这样马不停蹄地为大家的事情奔走,而很多事我们都是想帮忙却又插不上手,张总和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啊!”

    我摆摆手说:“没事的,这叫做术业有专攻,我做的也是份内的事。你做好你那份就算是帮我了。”

    熊超忙说:“那是自然。不过,招待好你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今天我挑了个好地方,我们一起去蒸一蒸,活动活动筋骨。”我知道,他又要搞公款消费了。我不便拂他的意,而且最近也确实疲劳,去蒸一蒸也是好的。我就同意了他的意见。吃罢晚饭后,一起去了丽人芬兰浴。

    丽人芬兰浴的外表并不奢华。进入大堂,反而会有典雅的感觉。从地毯的铺陈到沙发的选择,都能体现出设计者独特的匠心。几名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的服务小姐面带笑容,礼貌地招呼着客人。

    熊超熟门熟路,带着我直奔贵宾室。在路上,熊超交待我说:“今天一切由我安排,保证让你满意。”

    我和熊超被带到两间相邻的贵宾室,一人一间。

    这里的服务名不虚传。刚一坐下,果盘、饮料、香烟就送了上来。另有需要,随点随送。房间布置得简洁、雅致、光线柔和。我惬意地坐下,悠然地点起一支烟。

    这时,门开了,两个小姐走了进来。她们的着装和服务小姐不同,言谈举止更是不一样。她们的正式称呼是“技师”。这两个人,一个丰满,一个苗条,两个人都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顾盼之间,风情万种。只是和外面的女孩子相比,多了一份做作,少了一份自然和清纯。一望而知是久经沙场的资深技师。

    那位丰满的先开口:“老板,你好!”

    我说:“你也好,不过我不是老板。”

    “到这间房来的,要不是老板,就是老板的老板,大老板。”

    “大老板更加不是啊,算老板的朋友吧。”我笑着说。

    “今天我们姐妹俩为你服务,你看还满意吗?要是不满意可以换人,没关系的。”

    “你们俩哪一个都比我漂亮多了,我还能不满意吗?”我开玩笑地说。

    “谢谢老板。接下来我们会让你更加满意的。”

    “你们两位怎么称呼?”

    “我姓黄,”那个丰满的小姐自我介绍道,然后指着旁边的小姐说,“她姓张。”

    “哦,不过我这里一个人就够了。”

    黄小姐解释道:“是你的朋友特意安排我们姐妹俩一起来为你服务的啊,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项目。”

    “那是怎么做的呢?”我问道。

    “我们为你提供套餐啊。”

    “什么套餐?”

    “就是从头到尾全套服务啊。从你洗澡开始,我们俩就陪着你,一个给你搓背,一个给你揉胸,这叫超级鸳鸯浴,很舒服的,客人都喜欢。”

    “这样啊,那我会很不自在的。”

    “不会呀,试一试啦。洗完澡,我们再陪你去干蒸,一个帮你递冰毛巾,一个帮你往炉子里加水,那种滋味很美妙的。”黄小姐继续解释。

    这时,我的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念头。熊超做这样的安排,事先并没有明确地给我说清楚,会不会玩什么花招呢?不过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疑问,起码现在他还不必要这么做,他这样做的话,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和我维持良好的关系对他更重要。而且,从我发现他的老鼠仓到现在,一直是守口如瓶,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威胁他的利益。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中招。

    黄小姐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犹豫,于是把她的服务项目讲得更加细致:“蒸完以后,我们陪你做双飞,让你欲仙欲死,象神仙一样。你要喜欢,也可以做冰火或者推油。我们可以做波推的,爽得很”

    面对黄小姐的热情介绍,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我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很累,只想休息一会,再做做脚底按摩就够了。”

    黄小姐说:“这个你放心。再疲劳的人,到了我们这里,没有起不来的。”

    听了黄小姐的话,我哭笑不得。我告诉她,我一点不怀疑她的水平,不过我是真的很累,只想一个人休息一会,然后再做做足底按摩。

    黄小姐倒也敬业,并不生气,而是为我找来了一个专门做足底的技师。足底按摩真是消除疲劳的好办法。我躺在沙发上慢慢地就睡着了。

    到钟后,熊超来到我的房间,坐下来,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一点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了。我也点上一支烟,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等着他开口。

    “还满意吧?”熊超问道。

    “不错,很好啊。”我真的是很满意,那个按摩足底的技师非常专业。

    “那就好。要是满意的话,以后多来休息休息。”

    “好啊好啊,想来就找你啦。”我也跟他打着哈哈。

    熊超话题一转,对我说:“现在银行查资金,对市场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我都感觉到了。”

    我知道进入正题了,于是随口说:“还好吧,大的问题不会有的。”

    熊超说:“这就要具体分析了。对大盘来说可能如此,但对依赖银行资金的投资者来说,就是一个难关了。”

    我说:“那倒是。所以说啊,有多大的本钱,就做多大的生意。”

    熊超问我:“你还记得我们有次一起查看股东名册的事吗?”

    我说:“记得啊。”

    “那次我们不是发现有几个户头买了比较多的流通股吗?当时我还告诉你那是一个朋友的公司开的户头。”

    “是啊,我还记得。”我点点头,但并不问他,让他自己主动说下去。

    “那个朋友的公司现在就碰到了资金上的困难。”

    熊超开始对我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家公司是家民营企业,规模不是很大,但老板的活动能力颇强,和熊超也是很好的朋友。这家公司和B城控股也确实有过一些业务往来,只是不太多而已。因为有熊超这层关系在,这家公司的老板认为投资B城控股的赢面甚大,便想方设法从银行贷到800万元资金,全数购进了B城控股。后来又从证券公司陆续透支了1600万,继续加码买进。买进以后,股价也没有太大的涨幅,基本上只是略有赢利。证券公司之所以敢以这么高的比例透支给这家公司,也是看在熊超的份上,认为B城控股的好戏在后头。

    但是,这次资金清查给这家公司带来了麻烦。银行的清查工作总要出一点业绩,而国营企业有各级政府护着,还要讲安定团结,讲社会稳定,最后只有拿民营企业开刀。而这家公司又真的是将信贷资金投入到了股市,正好是不偏不倚的撞在了枪口上。结果,银行要求它限期自行从股市上清退资金。如到期还不退出,那就按规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

    在目前的市道下,市场上的成交并不理想,短期内又如何能在现有价位上全部卖出呢?如果强行退出,就只能往下砸盘,这样,这家公司势必亏本,这是他们所不愿看到的结果。最适当的解决办法,是能筹到一笔钱,将银行的贷款还上,同时现有的筹码仍然留在手上,因为这些股票将来还是有钱赚的。怎么解决呢?熊超想到了和我来协商。

    听完熊超的话。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的算盘比吴仁还精还狠,还真不能小看了。吴仁是将本求利,而且这个利也的确还是国家的利。熊超呢,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利用他所处的特殊位置,为个人捞好处,而且完全不担一点风险,风险都是别人的。我可以肯定,熊超和那家民营企业一定有私下里的协议,他会在赢利里占一定的比例。事不关己,又怎么会热心到如此地步?更明显的,他还怕砸盘,因为一砸盘,他的老鼠仓就会暴露出问题,B城控股的人就会注意到,即便他在公司还能呆下去,现有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我佩服他的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在幻想什么好处都保住:保住他的朋友在银行面前可以交待得过去,保住他的朋友经济上不受损失,最终还要保住手头的筹码——而这又是他个人利益的基本保证。他想把所有的好处都占全,所以就要找个人来做冤大头。而我是不可能做这个冤大头的。

    我说:“这个问题可能比较难办,时间太短了,再说,我们手头也没有马上可以调配的资金。”

    熊超说:“想想办法啊。你们在这方面的办法总比我的朋友要多。他都急死了。”

    他到这时候还不肯实话实说,仍然要摆出一副热心助人的侠义面孔,令我有想吐的感觉。我故意说:“你们公司的资金很充裕啊,要不要和张总商量一下,请他先救救急?反正两家公司也有很多业务往来。”

    “这样恐怕不好。张总起初并不清楚这回事,现在去找他帮忙,不太合适。更重要的是,我们公司这样做本身是违反政策的,去找他帮忙不等于让他为难吗?”熊超的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怕在张恒面前穿帮。如果张恒真的肯帮忙的话,变通的方法是很多的,哪里就一定会公开违反政策呢?

    我不说话,靠在沙发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熊超见我沉默,便开始对我晓之以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朋友那边被迫清仓。一旦清仓,势必会砸盘,股价在短期内就会有一个明显的下跌,这样,你们的损失也会很大的。”

    熊超明里是为我们着想,实则是威胁:你要不掏钱,我就要砸盘了。只是他终究不象我们是在证券市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和我玩这些把戏,还是嫩了点。

    我巴不得你砸盘。你要敢砸下去,我就在低位将你如数吃掉,捡一部分便宜筹码,何乐而不为?到时候,你要砸的力度不够,我也在旁边帮帮手,让你亏得更多,我捡的筹码更便宜。而且,这样的砸盘,还可以起到洗盘的作用,清出一部分浮码,增加一部分新鲜血液。游戏一旦结束,我自有办法让股价回到原位。鸡飞蛋打的是熊超,不是我们。熊超拿这个来威胁我,只是暴露了他的无知。

    但在面子上,我还是装得很重视他的意见。我说:“是啊,要是清仓的话,最终也会给我们带来损失。真的要好好想个对策。”

    熊超见我言语松动,马上附和说:“真要好好商量商量,我最不希望看到两边的朋友都受损失。”

    接着,他提出了他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案。由我们想办法筹一笔钱,借给他朋友的公司,他朋友的公司以所持有的B城控股作为抵押。等银行清理资金的风头过去之后,就把钱还给我们,抵押关系也随之解除。

    熊超打的是一把如意算盘。按这个方案,出苦力的是我们,将来得到好处的则是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呢?

    我说:“你的办法很好,两全其美。我一定尽力去落实,但并无绝对的把握。你也知道,最近资金紧张是全国性的问题。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熊超听我这样说,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恭维我说:“你们的能量大,办这样的事还不是举手之劳?我先代我的朋友谢谢你了。”

    和熊超离开丽人芬兰浴后,我就回到了酒店。略为清理了一下思路,马上和陈应联系,把熊超那边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他。

    在电话上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我们调出800万的资金,帮熊超的朋友应付银行,但这笔钱不是借给他,而是从他的手上将他所持有的B城控股股票全数接收过来。此外的所有方案都免谈。陈应表示,明天会把这件事通知周敏,他要是没有异议,我就去和熊超交底。

    我们排除了等待砸盘、低位吃进的想法。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和熊超有关的这部分仓位就在B市,一有异动,势必很容易引人注目,从大局着眼,不能让熊超太过被动。

    第二天上午,陈应在电话上通知我,周敏也同意我们的意见。随后两天,我并没有主动和熊超联系。倒是熊超很着急,几次催问情况怎样。第三天,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事情有些眉目,约好下午面谈。

    下午,熊超如约而至。

    我明确地告诉他:“最近资金面确实很紧张,我们联系了几天,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今天陈应告诉我,通过做工作,他有个朋友有意向和你们合作,看看你那个朋友的意思怎么样。”

    熊超问:“他们那边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用800万元现金买断所有的筹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显然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说:“如果这样的话,那我朋友前面的心血都白费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可惜。不过有时候,真正是一钱难倒英雄汉。”

    熊超还不甘心:“让陈应和他的朋友再协商协商,这边出高一点的利息,还是以借款的方式来操作行不行?”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早都想到了,一开始就是这样谈的,但人家不接受啊。如果只是想赚高利息,他就在本地找熟悉的朋友放贷即可,哪用得着千里迢迢跑到B城来?现在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

    熊超想了一会说:“这样吧,我去和我的朋友商量一下,给他再做做工作,也请你和对方再联络联络,看在价格上能不能适当调高一点。毕竟现有的仓位有融资盘在里面,我们都明白,这部分筹码将来的回报会很可观。”

    我说:“这个没有问题,我们会尽量争取的,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晚上,我和熊超再次碰头。

    一见面,我就对他说:“陈应又去找过对方,但对方不肯让步。他们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买古董,没有非买不可的心理。如果价格超出他们的预期,他们就不想做了。”

    熊超说:“不管怎么说,现在这部分筹码帐面还是有点赢利的,800万显然不够。”

    我说:“是啊,但对方也是行家,当然清楚卖方是碰到了资金方面的困难才会出此下策,否则好好的能赚钱的东西为什么要卖呢?如果清仓的话,帐面赢利不仅没有,反而会有不小的亏损,这点你的朋友也应该很清楚。”

    熊超也明白,他现在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和他的朋友通了一个电话后,表示接受对方的条件。

    这一场交易,达到了三赢的结果:熊超保住了他的位置;熊超的朋友在银行面前维持了信用且经济上没有任何损失;我们如愿拿到了一部分低价筹码,接过了熊超的老鼠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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