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巨轮失去了支撑 股民们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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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血汩汩,呻唤声声,受伤的大鸟迷失在云空,触礁的巨轮倾斜在冰海。

    厚厚的云穹也似僵凝了,透不出一丝银亮的天光。整整三天,犹如漫长的三个世纪,尽管多方苦苦地死守,尽管乘客们舍命地抵挡,北极熊们重又来咆哮。一排浪头接着一排浪头,冲上巨轮,冲上尾部的制高点,溅开团团硕大的水花,而后又退下去。

    巨轮的底部,那一只无形的大手不知何往,失去了支撑,浑身透湿的股民们无力回天!

    思竹小小的舱房内已积聚了两尺高的海水,她躲在门后,巧妙地避过了玲子的呼叫。然后,她爬到上铺,取出珍藏在毛毯里的圣经。霎时,数不清的白色羽翎纷纷扬扬,伴着琴音盘旋高飞,一曲“神圣纯爱”翩然飘出,赞美的旋律一声声回荡。

    思竹梦游般坐在上铺。每天晚上,临睡之前,她总要读上一、两页经文。此时的情形却有些异样,分明是清晨,她仍感到有强烈的需求。小心翼翼,她翻开了手中的圣经,正好翻到“马太福音”的末尾,即耶稣复活后,授予门徒传福音的大使命:“耶稣近前来,对他们说,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所以,你们要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往普天下去,传福音?……”思竹重复着,竟觉得每一句都象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她心里还有点顾虑,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又向后翻,刚好翻到“使徒行传”的开头,她轻声读出:“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并要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

    冬雷炸响,海天共震!远处飘来一位修女,白色的长裙,白色的头巾。只一瞬,又消失了。

    “主啊,我明白了,我看清了你要我做什么,看清了自己真正的位置在哪里。不是在圣地耶路撒冷,不是在金融市场,而是在德蕾莎修女工作过的地方。我不需要金钱,只需要忠诚。主啊,我愿意顺从你的旨意!”思竹这时大梦先觉,彻悟了。

    一阵清风吹开舱门,洁白的羽翎随风飘摇,思竹全身如被电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忽悠悠,她坠落下去,跌穿水面,跌穿一层层水浸的船底,一直跌入冰冷的深海,象一只人鱼,在湛蓝的海水里表演着自由落体的速度之美。

    终于,接近海底处,思竹的双手触到了一片五光十色的珊瑚的丛林,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忽地将她弹了起来,她复又向上,滑动双臂,分开丝绸般飘逸的水草,分开锦缎般眩目的流波,向着遥遥的海面升上去,升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如出水芙蓉升出海涛,梦幻一般,她看见一只如雪的白鸥翩翩飞来,它扇动着长长的翅翼,贴着海面飞向大船,在思竹的头顶盘旋一周,然后冲上缈远的高天。接着,又是一只!它环绕思竹,一圈,又一圈,确认了目标之后,竟仰首长啼,如同在呼召远处的同伴。

    瞧,又一只白鸥飞过来了,又一群白鸥飞过来了,有几十只?数百只?上千只?

    思竹感到有些目不暇接,但见海面上白翼穿飞,仿佛,是水神托出的一页页诗笺,仿佛,是天女抛下的一片片素绢。它们翔舞,它们翩跹,时而如白鸽振翅,冲上云端,时而似空中落花,飘飘沉降。朦朦胧胧,似有一位素妆的仙子,她挥洒长袖,旋转裙纱,舞着一曲霓裳羽衣。

    蓦地,上千只白鸥飞过来了!思竹正不知如何迎接,雪白的羽翅已托起了她,思竹的双脚似踏着白云,不,是一群洁白的鸥鸟贴着水面,组合成一只快艇的形状,奇妙的快艇载着思竹,如飞一样疾驰而去……

    “别了,汪林!别了,柳大姐、娇娇和玲子!”思竹只来得及向倾斜的巨轮甩去一小团白绢,便被旋风般的快艇卷走了……

    飓风吹落的幽蓝的花絮,虽在苦咸的海浪中翻卷,竟没有散乱成七零八落的残片。相反,一支支蓝花仍聚为一束,宛如涌起的一团波浪,它们漂游在海面,蓝莹莹,光闪闪,成了男眼镜追踪的一束移动的航标。

    而男眼镜呢?他虽然不会游水,跳下去竟也没有淹没在海底。仿佛,有一只空气做成的小艇托着他,令他始终望得见那束珍稀的“海兰”。

    晓楠奋力追寻着目标,却始终只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是的,男眼镜的真名就是晓楠,从晓楠到男眼镜,他整个换了一个人,稚气不见了,变成深沉抑郁的成熟。往事悠悠,一幕幕旧梦闪现出来,依然那么清晰,那么令人心碎:

    是的,那航标就是他与思竹心宫里一同珍藏的奇葩。它绽开在十年前,在碧树林中的湖心,在湖心的染云亭上,在亭子中间的大理石桌面上,一瓶晶蓝的花簇,耀亮了初次相识的两对美目。名贵的紫罗兰没有它清丽,深情的勿忘我不如它纯净。但,它叫什么名字呢?问遍渔民和管理人员,均不知此花的芳名,只知道它采自林中幽谷,秀姿独具,纤尘不染。晓楠吸了一口沁人的雅芳,说:“这是无名的名花,就叫它无名花吧。”可思竹不太满意,觉得委屈了它。随后,思竹趋步上前,俯首吻着它的花蕊,又将脸埋在花团之中,许久许久,她才轻声对他说,看,它蓝得深湛,恰如海波,且又生于空谷,香如幽兰,就命名它为“海兰”吧。此后两年,“海兰”一直是两人共同的至爱;

    共同的蓝天上,凌空炸响一声霹雳!晓楠父亲的老战友是位将军,他女儿来过兰州,一眼看中了晓楠。将军发来一封信函,父亲一口答应下来,命令晓楠即刻动身。身为孝子,他流够了泪水,最终还是要听从父命。泪水干了,两只瞳仁似两个黑洞。他强迫自己突然变脸,斩断与思竹之间真纯的丝情,瞳仁的黑洞里也有意射出雷电般的冷光,意在让思竹痛恨他,从而永远忘掉他;

    晓楠到了远方的将军家里,与他的独生女儿成了亲后,方知上了当。这位飞扬跋扈的所谓“公主”,当时已经患了绝症,她瞒过了父亲,才得到了晓楠。她执意要在自己死前,把该捞的全都捞到手里。“我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让你去读军队院校,你的思竹能吗?!”“公主”一脸骄横,居高临下地向他发令:“可你要先说一句话,懂吗?!”晓楠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怒气,答道:“我对你只有同情,至于爱,你不配!”他履行了诺言,一直陪伴在她的病床旁,分担着晚期癌症带给她的痛苦,直到死神将她接走。老将军心里十分歉疚,帮忙送他去了军校;

    “刘琼大姐,我对不起你!可你是思竹唯一的表姐,是唯一能够知道思竹动向和心绪的人。我进入股市,不动声色地靠近你,甚至不惜降低身份,在你身边安装窃听器,就是为了得到思竹的资料。你能原谅我吗?”每隔几天,晓楠就会在自备的接收、扩音机里筛选出与思竹相关的声音信息,在感到亲切的同时也十分忧虑。当他得知思竹接受洗礼,并去就读教会办的西北神学院,便知自己对她伤害得有多么深重了。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他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以至她从未对表姐提起过晓楠这个名字。“思竹!或许,我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弥补对你的负疚和亏欠。然而,我定要悄悄地保护你,帮助你,却不让你本人知道。你的幸福,才是我活下去的重要的理由!”他凝望着心爱的“海兰”,自己对自己立下了誓言……

    幽蓝的花絮旋转着,漂游着,忽地,它随一簇海浪升起,绝美的姿势定格在半空!

    “海兰?!”思竹的快艇刚好驶到这里,竟自动停下来了。她发现了这束奇花异卉,酷似她心海深处的画卷。紧接着,浑身湿透的晓楠出现了,他上前捧住这一束绝代的娇容,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面前快艇上的思竹,虽然时隔八年,迷雾漫漫,他一时看得朦朦胧胧,但精诚的感觉告诉他,没错,是思竹!她还是那么纤纤柔柔,一副温文尔雅的仪容。他缓缓摘下浅茶色墨镜,“是你?晓楠!”思竹这时才看清,那两只瞳仁并非是黑洞,倒似无限幽深的星云。

    “思竹!给你‘海兰’!你是它真正的主人……”晓楠轻步上前,将“海兰”递到思竹的手上。他原没有想到会有见面的一天,尽管他对思竹的状况了如指掌。

    “已经过去八年了!它还在盛开?没有枯凋?可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思竹揉了揉眼睛,细细端详着怀里的花枝,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不是梦,是你所信奉的天父妙手安排,让我们在最后的时刻重逢,从而让我在最后的时刻有机会忏悔!”晓楠真诚地回答。纵然他明白,隔世的旧梦不能重温,但他有能力阻止她与幸福失之交臂。他断定,思竹离开大船定是因为绝望。

    思竹不再追问,也不想知道那无比悠长的过程。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恨你,也不想再掀开往昔的伤疤。基督徒的身份要求我宽容。只是我不明白,她死后,你为何没有再结婚呢?”思竹的眼睛问询着晓楠。

    “曾经沧海难为水。与你爱过之后,怎么可能再去爱别人?!”晓楠的心里话涌到了口边,却又重新咽了回去。

    “我不否认你的离去对我是致命的重创。然而,我后来得到的还是比失去的要多得多。我甚至感谢你,令我直赴最高的终极殿堂。”思竹坦诚地道出。

    冷不防,一排浪头随风冲了过来,险些将两只童话般的小艇掀翻。

    这时,晓楠才记起,自己最主要的意图还没有说出。他赶紧拦住欲走的思竹,说:“你放心,我决不会搅乱你的平静。只是你不要痛惜股市上的惨重损失,我早为你安排好了,我给你在瑞士银行开了个户头,存有数百万美金,你随时可以取出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思竹感到有些突然,她没想到薄情郎竟是如此多情!那一束“海兰”遮住了她的脸庞,也遮住了她眼眶里满溢的泪水。少顷,她擦去面颊的水珠,说道:“我感谢你的美意,但我真的不需要钱。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却不是金钱能满足的。我也不是看空尘世,万念俱灰,相反,我是遵主旨意,负有荣耀而神圣的使命。”思竹说得异常坚决。转而又问:“对了,你本人打算去哪里?”

    晓楠静默了一会儿,他这时才感知到,自己虽掌握了思竹主要的动向、遭遇和情思,却始终没能深入她的精神王国。“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使命,可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尊重你的选择。可能我至今未能超脱,无法超升至云霄的国度。至于打算,我喜欢绿色的十字架,心仪已久,愿意捐赠,并参与到世界绿色和平组织的工作中去。”

    “那么,祝你如愿。我更喜爱红色的十字架,愿为之奉献自己的全生。再见了!”

    “思竹,这一去我们可能永不会再相见,握一下手,行吗?”

    晓楠主动伸出右手,思竹即刻也伸出了右手。可晓楠握住的竟不是思竹的红酥手,而是一支金亮的洞箫!随后,她擎起那束神奇的“海兰”,挥动着。

    晓楠握住细长的洞箫,不觉百感交集。而那只无数鸥鸟组成的快艇,已经载着思竹不胜风力的柔姿,如飞一般飘去了。

    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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