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音符冲破阴翳 穿飞在蓝色海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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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厚的云霾消散殆尽,深蓝的天穹群星璀璨,一弯新月悬在西天,闪着虹霓般绚丽的莹光。

    莹光灿灿,照着死里复活的巨轮,照着悄然入梦的思竹。是的,玻璃的钢窗不能阻挡,“月光奏鸣曲”回响在海波,回响在舱内,回响在每一位乘客的梦乡。

    思竹的枕边,放着一部厚厚的《圣经》,放着一本紫红封面的赞美诗集。“月光奏鸣曲”伸出透明的手指,顺着书签翻开了诗集。真巧啊,那一页正好是“奇异恩典”!更为神奇的是,一曲优美的旋律忽然溢出,仿佛,思竹在梦里轻轻地吟唱:

    “奇异恩典,何等甘甜,我罪已得赦免;前我失丧,今被寻回,盲眼今得看见……”

    透明的手臂打着拍子,甜美的恩光流淌不息,思竹的音质十分柔美,其内蕴的情感真挚而深沉,透出令人迷幻的魅力。这是因为,思竹的心里,又一次萌发了朝圣之憧憬。

    恍惚间,她卖出了飞涨至高顶的股票,她买到了飞往耶路撒冷的机票。飞啊,飞啊,梦中的圣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思竹随一队“圣地研习团”降落在圣地附近,明月般的莹光托着她的脚步,历时一个月,她们追寻古时希伯来列祖和神人摩西的圣经史迹;谒拜当年主耶稣的诞生地、传道处和最后受死苦伤的脚印;寻觅使徒保罗和诸圣徒遍及小亚细亚、爱琴海岸、拔摩岛上依稀的脚踪……

    第一站是古城耶利哥。古城耶利哥的残墙断壁今已陷入地下深层,但四周行行棕榈伸出欢迎的枝条和绿叶,扇去阵阵窒闷的热风。当她们到达耶利哥道旁的大桑树下,立时认出,这便是当年主耶稣治好瞎子的地方,同时,也是矮小税吏长撒该爬上桑树要看耶稣的地方。蓦地,一个在桑树下嬉戏的阿拉伯小孩,像小猴子般迅速机灵地爬上树杈,扮演了矮小撒该的形象。他向思竹做了个鬼脸,然后,摘下一把成熟的桑葚,抛向微笑的思竹一行;

    第二站,加利利海滨的提比哩亚。大厦林立,宾客云集。不同肤色的各国来宾们一起,欣赏加利利海的美丽风光,品尝此地最闻名的“圣彼得鱼”。缅想两千年前,主耶稣当年在这里行过许许多多的神迹:呼召门徒;在船上讲道;平静风和海;在海面上行走;治愈无数濒死的病人;设立十二门徒;

    第三站是神圣的约旦河。约旦河水,至清且洁,蜿蜒南下100多公里,止于海拔以下400米的死海。以色列民当年出埃及后,在约书亚的率领下,渡过约旦河,攻取迦南地;先知以利沙让乃缦元帅在约旦河中沐浴三次,使麻风病痊愈;主耶稣开始传道之前,在约旦河受施洗约翰的洗礼,更使这条河成为圣河。现在经年不绝,有从世界各地来的未曾受洗的慕道友,来到这圣河接受洗礼。“圣地研习团”里有一位牧师,特地为年轻的周小姐举行神圣的洗礼仪式。大家都同时穿上白衣,与这位周姊妹一齐站立在水中,同声赞美,献上感恩。

    第四站,在迦密山上与约帕码头。迦密山上有一座修道院,修道院下的山洞据传是先知以利亚逃避以色列王追捕时躲藏的山洞。当年,以利亚曾在此迦密山上与450名巴力先知斗法取胜。今日在迦密山上,旅人们面对这位英武先知数米高的雕像,但见他右手高举宝剑,左脚下踩着躺地求饶的巴力先知。“研习团”驱车南下,便到了以色列的第一现代化城市特拉维夫。中国也有希伯来文学的研究生在著名的特拉维夫大学攻读博士。以色列前总理拉宾在特拉维夫广场发表演讲后遇刺身亡,其倒地处,仍摆着盆盆鲜花与镶着拉宾像片的玻璃小烛龛。烛光闪闪,传达着人们对这位中东和平推动者的怀念。特拉维夫南面是圣经提到的古城约帕,公元前8世纪,先知约拿因违抗上帝之命令,从约帕古港口上船,遇风暴后,在大鱼腹中三天三夜,终于醒悟,前往亚述首都尼尼微传悔改之道;

    第五站,是伯利恒的银星、耶路撒冷苦伤路与圣墓中光洁的石板。耶路撒冷旧城是救主耶稣圣迹的中心。耶路撒冷以南6公里是主诞生地伯利恒。一座巍峨高大的“主诞堂”,今日成为全世界基督徒朝圣的必临圣地。每年圣诞节,成千上万朝圣者从堂前入口处排队直到城外几里处,才得以轮到屈身进入殿堂。这次,思竹一行排队一个多小时,终得以进入那至圣小室,亲手抚摩那颗代表主诞生马槽处的闪亮银星。14颗尖角的伯利恒银星,周边一圈刻有“主诞生于此”的拉丁文字样。

    回到耶路撒冷旧城,重又踏上耶稣多次出入、传道、祷告、歇息……最后走上十字架的地方。圣殿残迹的台阶、橄榄山头、客西马尼园……处处留有耶稣当年的足迹与手印。而最为深刻触动每一个朝圣基督徒心灵的,莫过于耶路撒冷旧城里的一条苦伤路。这苦伤路是当年主耶稣被审判后,背负沉重的十字架,一步步走向各各他所经过的一条窄小的路。这条血汗滴滴的小路共有14站,由主耶稣被鞭打的“鞭打堂”开始,止于被钉、埋葬的“圣墓堂”止。时至今日,每逢星期五受难日,各地来朝觐的基督徒们,均会轮流背负一个大十字架,边吟颂经文圣诗,边一站站向前缓行。苦伤路的一站站里程,使朝圣信徒亲临其境地缅怀当年主耶稣所经受的痛楚与伤心。

    终点各各他,一座宏大的圣墓堂,覆盖了整个耶稣的空坟范围。全球朝圣者最神往之处为一小室,内有一块约6尺长、3尺宽的光滑的岩石板,据传这是耶稣从十字架上被取下来安放身体的石板。小室内烛光点点,令思竹想起主耶稣诞生时伯利恒马槽处的闪亮银星。面对银星般的烛光,面对烛光耀亮的石板,思竹轻轻抚摸着,祷告着,默想着,忍不住珠泪滴滴,濡湿了石板。思竹又伏身用唇吻干了泪滴。

    走出空坟,思竹也已走出了苦伤的心境。因为前面就是升天塔,蓝空中金光四射的太阳,刚好行至矗立云层的塔尖。这最苦伤之地,也是耶稣复活,升上高天,完成救赎大功的确凿铁证之处。

    “将来禧年,圣徒欢聚,恩光爱谊千年;喜乐颂赞,献主座前,引颈渴望,同入天门……”思竹的歌吟时断时续,伴奏的琴声叮叮咚咚,泉水般拂去创口的血渍。

    月光之手,重又轻轻合上诗篇,它怜爱地看了看梦中的思竹,拂展长袖,飘然离去。

    好似在梦游,思竹本已被月光之手轻轻拉起,但又一松手,思竹冷不防向右侧跌落,惊醒过来。她发觉自己还在舱内,感到十分奇怪,睁大了眼睛,那圣地之行就在眼前,一幕幕迅疾翻转开来,又一页页合拢了,消失了!

    “约旦河呢?银星与烛光呢?苦伤路呢?升天塔呢?”思竹明白了,那只是梦境,“圣地研习团”,原来只是她对有关杂志上圣地访问者讲述片断的重温。可她爱主耶稣,因他是至高无上的天神,因他牺牲自己,救赎人类脱离了罪污。她要跟随,她要求索,她要真的前往耶路撒冷圣地朝觐!好在这两天股市回转,她的“东方冠冕”有望解套,如果进入牛市,还能翻番!

    她释然了,迷迷糊糊的,昨天的盘中走势又一次重演:

    10月24日,上午早市大盘再度大幅跳空高开,达63.07点,而且开盘就发力上攻,但在前期庄股跳水带动下,力度减弱,股指急速回落,经宽幅震荡后,下午买盘明显增加,突破了上档抛压的阻力,又上攻了,大势有所回稳。盘中红绿相间,燃烧的霞光仍是主旋律。在电脑和大屏幕中,潮起潮落,“东方冠冕”成为亮点之一:先是高开为7.63元,虽上档抛压重,买盘也不示弱,成交量温和放大,消化前期筹码。股价涨涨跌跌,由7.63元;7.55元;又7.78元;又7.91元;7.87元。成交量放至31521手,增量资金介入迹象明显,技术形态也已经走好。

    这一天,思竹所在的交易大厅里,人潮涌动,每一台电脑前都有人排队,有逢高出局的,更多的是想抢进的。其狂热程度不减历史高潮。

    这一天,涨幅榜上居前的均是前期超跌股;这一天,跌幅榜上出现了前期领涨的“西川虹桥”。

    思竹又看见了那位家庭大户钱师傅,便对他点了点头。她并不知晓,他昨天判断失误,买入了放量的“宁城老窖”,没想到那是庄家在派发。“发现错了,立刻承认错误,今晨果断抛出。”他坦白道出。此时,他已抛掉了那只股。可那位高个子青年则相反,见它今日跌停,立刻买进。他还是太嫩了。

    “你那支票怎么样了?”钱师傅掩饰着自己的沮丧,转过来问思竹。

    思竹以为他愿帮忙,传授一些技术,便告知自己持有的“东方冠冕”的代码,他立刻到电脑上敲出其K线走势图,图上很清楚,前四个月一直缩量。直到昨日大涨,才在右下方低位放量,现已立起两根异峰突起的红色量线。“可以抛了!否则,市场变数太大,会错过机会。”他有些装腔作势地指指电脑。

    “好吧!我去抛。”思竹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藏入人群中。她为钱师傅的恶劣心态感到羞耻。他自己错买了庄家出货的票,就想引诱别的散户抛出有新资金进入的好票。大家都倒霉,一起陪葬,他的心态才会平衡吗?或者,别人都输光,惟有他独赚,抱紧了摇钱树,才是佳境吗?步出人群,思竹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吗?钱可以输,但人格不能输啊。

    走入中户室,柳大姐没来,思竹刚想返回,无意中望见了那位“新面孔”!他在左边的一排座位当中,象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纱。他怎么会在这里?前几个月为什么没来?是逃顶了吗?就在这时,“新面孔”也看见了思竹,微微笑了一下,招呼道:“你好!对底部的认识,你算体会到了。是吗?”

    “我还差得远呢!比如,这次井喷式行情到底属反弹呢?还是一轮新的行情开始了?”思竹原本咨询过汪林,但她这次留了个心眼。因汪林虽有智慧,有灵气,可他的天性太乐观,凡事总往好里想,这是他致命的弱点。

    “这次的井喷式行情,我看仍属反弹性质。”“新面孔”示意思竹近前去看电脑,“首先,大盘的基本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新股发行倒有可能重新提上日程。”他一条条地分析着。

    思竹眼前,忽然叠印出汪林对她的解说:“国有股减持停止,毕竟是市场第一次赢得对重大政策制定上的话语权。市场的声音终于得到了高层的回应。表明管理层尊重市场、承认政策上的失误,并即时纠正。又因市场本身异常超跌,出现报复性井喷行情也就很自然了……”

    “新面孔”又从容地预测说:“历次的井喷没有一次能持续多久!本周的低点并不是牢不可破的政策底,而仅仅是市场上比较特殊的驿站。还有,本次井喷行情是在监管严格、资金短缺之下产生的,其持续性和高度难与前一次相比。”

    汪林的声音又重叠出来:“从技术上看,目前市场有大批增量资金入场,所以大盘仍有机会冲高。当然,如果后市资金跟进不充分,则此涨势不能维持太久。不过,从昨天两市266亿元的成交金额来看,市场资金还是充裕的。”

    “新面孔”沉吟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思竹,看出她摇摆不定的心绪,可他还是负责任的,便加重了语气:“前段暴跌,确有不少包括券商及私募基金在内的机构资金被高位套牢,政策救市,就是要让这部分资金安全撤离。估计短期大盘会大幅震荡,前期1800点密集成交区将是强大阻力。”

    汪林的面容再次叠印在思竹的心屏:“到昨天为止,行情还处于普涨阶段。不过现在个股已经开始出现分化了。我估计,可能WTO概念会成为主流热点,可以关注一下……”他又换了个角度说:“股市的运行是有规律的,一般来说,上升有五浪(A,B,C,D,E),下跌也有五浪。事实上,今年预期要上升到2400点,但市场没走完便遭重挫。或许,本轮行情会接着走下去……”

    “新面孔”象是接过了汪林的话题,平稳的语气里蕴含着冰凌:“再从波浪理论来看,大盘从2245点回落到1514点,是下跌A浪,本轮井喷行情可以看作是B浪反弹,随后仍会出现C浪下跌走势。这一完整的A、B、C下跌浪将是对1996年512点上涨的大牛市行情的调整。据此推断,C浪调整的低点将低于A浪。可能在1350点左右。如果在1700点以上出货,投资者仍有低位补进筹码的机会,以赚取价差……”

    现在与过去,眼前与幻象,彼此交错了,相互矛盾了。思竹也糊涂了,正想理出个头绪来,大屏幕忽地一闪,全都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色。原来,市场收市了!

    一行明亮的数字排列在上方:大盘上扬47.5点,达1718点。两市成交量又创新高,合计369亿!

    “新面孔”不见了,他的声音也消失在澎湃的红色海水里。毕竟,多方被压抑得太久,太惨,上涨才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啊!……

    思竹好似仍然沉湎在回忆中,回忆自己误入股市这艘超级航母,经受了无尽沉沦的历练。好在大势回暖,她欲朝觐基督教圣地的好梦又能重温了。“主啊,我怎能不赞美你!”她随手翻开紫红色封面的赞美诗集,刚好翻到第八十四首:“敬拜的时候”。她取出了珍爱的洞箫,深情委婉地吹奏起来:

    “敬拜你在黄昏的时候,敬拜你在清晨的时候,敬拜你在冬雪飘飞的时候,敬拜你在春花盛开的时候。我要赞美与歌唱,唱得天开云又散,荣耀旭日突破远方的地平线……”

    一颗颗音符是一只只小鸟,冲破她心里最后的阴翳,盘旋在舱内,盘旋在云空,与不知哪里飞出的众多鸟翼相汇合,此起彼落,往返穿飞在逐渐清晰起来的蓝色海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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