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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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今天傅北洋和周兵兵是初中同学,六六届初中毕业,一九六八年下放在一个公社,傅北洋和周兵兵还是一个大队。

    方今天是班上的才子,各门功课的第二老师,而且吹拉弹唱样样拿得出手——那个年代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遍布大江南北,有文艺专长的人是宝,也是身边的人崇拜的偶像。人见人爱的女孩周兵兵是暗恋他的女生之一,这份爱恋不单一直演练到“广阔天地”,就是几十年后的今天也还在两个男人的生活故事中充当看不见的故事主线——人们慢慢就会看到它的力量,了解一种独特年代演绎出的爱情究竟具有怎样的不朽性。

    确切说,这不朽的主角是傅北洋。傅北洋对周兵兵藏有无法解释的感情,这感情从发生那天开始就因政治历史的原因被压抑在灵魂深处,几十年过去了,这感情已如品相极高的矿藏,也如千年不喷的原油。终有一天它会喷发吗?我们慢慢往下看。

    现在的谷豆简直就是当年的周兵兵,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常能毫没来由地把傅北洋拉回到二三十年前。即使是这方面稍显迟钝的方今天,也常为谷豆的气质所吸引,生出些若恍若惚的似与从前的某一天相关联的感觉。

    那天一个朋友把她带进他的写字间,他当即就觉得一个念头在心间闪过,怔了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朋友说谷豆是大学的老师介绍来的,刚刚毕业,想进一家合适的公司锻炼锻炼。后来的交谈证实了他的第一感——谷豆太像周兵兵了!话题自然涉及到她妈妈。周兵兵因嫁给大队书记的儿子,后来一直没回城,二十多年就在县城生活,去年不幸因病去世了。

    方今天沉吟了片刻,拨通傅北洋的电话,说北洋,你来一下,看是谁在我这儿,一定要来,就现在。不过上十分钟一辆奔驰就开到饭店门口,很快写字间的门就划开了。谷豆正面对门坐着,傅北洋一眼望见,居然果在门口好一会没动。后来的谈话中,傅北洋一直显得神不守舍,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沉着,而且方今天惊奇地发现,他看谷豆的眼神不很自然,甚至脸还红过一次。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心想,这倒是不知道的傅北洋的另一面,如此易动感情;他是把存储了多年的学生式的感情投射到谷豆身上了吗?谷豆使他想起了那些说不尽的苦苦甜甜吗?这倒是件让人感动的事情。

    和两个长辈相会,谷豆很兴奋,清亮的嗓音小鸟一样在房间撞来撞去。方今天很喜欢,如冬日雪夜与友人围炉话饮,心里想着缘分二字,这确是人生一件不可多遇的令人动心的好事,就想,傅北洋动感情是很有道理的啊。

    到吃饭时间,一直显得心事很重的傅北洋忽然提议找一家温馨的个体小酒家坐坐。方今天附和,说很好。这些年里,初中同学间的大小聚会每次都是挑价格不菲的饭店,今天却着意挑选一家小个体,这里含有一种相通的品味;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意识到了这一层。

    那一天他们谈得很晚,两个优秀男人的话题很凡俗很平稳地探进历史深处;美丽脱俗的谷豆很安静,两手支颐,水汪汪的眼睛在两个长辈的脸上移来移去。只是又有件不解的事是,傅北洋一直没开口问及周兵兵,而方今天告诉他说她已经病逝时,他竟也无动于衷。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惊异,给方今天的印象是似乎知道这事;同学们中大抵没人知道,否则他总会听到些传闻,而傅北洋知道却不说,这没法理解。

    这些年来方傅二人联系基本没断,方今天下海后接触更多了些。傅北洋当然很忙,上午在甲地,中午刚过则已在乙地了。他的大南海名气一天比一天大,电视里不时能见到与公司业务有关的报道,而且全省的文学艺术体育界的有关消息里常能看到大南海的影子。虽然忙,而且层次也了得,但他很记得老朋友和中学的老同学,除了不定期的初中同学聚会他或组织或参加外,偶或也会抽空到方达公司或是某一个要好的同学那里坐坐,哪怕是几分钟的偷闲。同学中有刁钻的说,傅北洋这样做一多半是为了他自己——生意场到处是险滩悬崖,他生意越大自然就越紧张;只有同学感情是不必猜疑防范的,他是在占同学的“便宜”。

    而自打谷豆忽然出现在方达公司后,他来方达就不单是偷闲了,有事无事总会找点理由来玩玩,哪怕没话可谈,就只那么干坐着,看着方今天忙这忙那,望着谷豆进进出出。这与一个大公司老总的身份显然不合。

    谷豆私下问过方今天,傅伯为什么总显得比你还清闲?方今天笑笑,想想说,长袖善舞,他庞大的机器因为有雄厚的财力支撑,想必不需要他事必躬亲吧。谷豆说那可不该是这样,庞大的金钱王国恰恰要宵衣旰食啊。方今天忙笑着摇头说,你方伯小摊小户,这辈子大概是没法理解傅伯的宏图大略了。谷豆说,方伯,你真实在呀。方今天说,我实在吗?你是根据什么这样评判的?又说,做不值钱的学问和玩更不值钱的音乐,傅伯不如我,可谈做生意赚钱,我就远不如他了,你知道吗?在生意场滚这么两年,我可以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做一行要一行的天赋,能赚大钱的人其实跟能当将军当大科学家的人一样,是小瞧不得的,这点特别是知识分子圈子里的人有偏见,有的人甚至吃不着葡萄就说酸。我也是最近才认识到这一点的。

    谷豆静静地听他说着,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几天后,在大南海傅北洋的私人会客室里,谈了一会XFB-Ⅱ型芯片的事后方今天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豆豆,方伯那儿是小儿科——手往四壁一扬——你这样气质的孩子该来傅伯的大南海一显身手才是啊,就是你妈在我想她也会这样想的吧,来不来啊?

    笑着说完这话他无意间瞥了傅北洋一眼,却发现他正紧张地盯着谷豆看,弄得他自己心里也不免跳了一下。

    天真的谷豆正在折纸船,头也不抬就说,这庙太大了,怪吓人。妈妈说干什么都得一步步来。

    方今天嘴里打着哈哈眼却偷觑着傅北洋,他注意到他的手抖了抖,而且很轻地出了口长气。

    他想,北洋是个感情很复杂的人,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看出他很喜欢豆豆,心里揣摸这肯定与学生时代的感情分不开,毕竟是又一代人长大了,而且这孩子这么可爱。他自然不知道傅北洋在想什么——书柜边的傅北洋眼眯缝了一会,仿佛刚才那几句话是一道强光,刺得他难受,同时有一个不大痛快的念头在心里蜇了一下:他方今天有点像是在炫耀什么。有种很深的失望与不悦在胸间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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